春日午後，蘇月來到河邊，坐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她感覺到有人來了，心中暗暗默念，讓他看不見自己。果然，那人就沒有發現她。即使站在離她不到兩米的地方，他也看不到她。
她仔細地端詳著晨星，他和從前沒有一點變化，就像她第一次看見時一樣年輕英俊，臉上塗著相同的油彩。他望著河水中央，似乎是在回想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他呆呆站了好久。蘇月的眼淚默默流下來，期盼他早點回去。
可是他在等她。直覺告訴他，她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如果他走了，她就找不到他了。
蘇月想起天地曾經對她說的話，那是在她將白人驅除平原世界之後。他說：“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最深愛的女人，從我認識你不久後就做了這個決定。曾經我們遇到過各種磨難，我一度以為我們不能共度一生，但現在這個願望可以實現了。為了你，我可以拋棄酋長的位置，去哪裏生活都可以。我很嫉妒晨星，他沒有我有過的負擔，需要為整個聯盟負責。他能拋下一切為你，現在我也能了。我不在乎其他頭銜，我隻願意做你一個人的丈夫。”
他真的隨時都能離開。聯盟不再需要隨時保持戰備狀態，人們的生活幸福安樂。
蘇月緩緩走到晨星麵前，凝視他的眼睛，將他催眠入夢。
他們在夢境中發現彼此，緊緊擁抱。他深深吻她，問：“你愛我嗎？”
“愛。”她流著淚說，“可是，我要走了，在人們需要我之前，我不會回來。我和天地將遊曆很久很久，不要來找我。”
“做我的妻子。”晨星請求道，“如果你隻能做一個人的妻子，為什麼不是我？”
“我曾經做過你的妻子，你忘了嗎？”
“記得，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自己深愛的女人一如從前般美麗善良，卻多了神靈庇佑的光彩。她是屬於大地、天空、河流與山川的。她是一隻屬於遼闊世界的小蝴蝶。
——她是一個自由的生靈。
他決定，尊重她的意願，提出最後一個請求：“讓我回到那時，永遠不要醒來。”
一霎時，晨星回到了從前。在科納族的領地，他和他的“魔女”妻子小蝴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盡管有戰鷹的虎視眈眈，有科納族人的刁難，但他們甘之如飴。
時光為了晨星永遠停留在了那一段。蘇月知道，她愛他，現實隻能讓他痛苦，而她不願意讓他生活在痛苦中。
她有能力讓愛的人活在快樂的時光裏，永遠。
但她自己必須清醒地前行，不管去哪，天地與她同行。他們走過許多地方，最愛停留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平原，那時的人們連馬都沒有，物質也相當匱乏，精神生活卻萬分喜樂。在那裏，他們是一對平常夫妻。他們每天都能見到絕世的美景。在沒有經過任何雕琢的自然景觀，在沒有人類過分欲望涉及的領地，神跡頻繁降臨。那個年月，人們最接近於神靈。自私、衝突與爭鬥都不存在。
一天傍晚，蘇月站在一座山丘頂端，望著平坦的草原在霞光的映照下變得五彩斑斕。遠處的樹木整整齊齊，圍攏著彩色的土地。天地站在她身旁，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道：“我們將永遠生活在這片完美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