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劇組建在郊區,月黑風高荒山野嶺,簡直是個殺人現場的節奏。大風呼號的山坡上,李若溪凍得渾身哆嗦,對著棵大樹在練習台詞。
明天就要試鏡了,李若溪緊張得睡不著,她恨不得爭分奪秒把整本書都背下來。
練習得太過投入,乃至於文峰打著手電出現在李若溪身邊時,李若溪毫無防備,她嚇得大叫一聲一把抱住了麵前的樹幹。
“是我。”文峰說。
他的聲音有點歉意,但更多是驚訝。
你在練習?這麼晚了?這麼冷的天氣?
他有n多震驚,但統統沒有出口。他隻是把懷裏抱著的一件棉衣遞給了李若溪。
“劇組條件不好,衣服有限。我給你領了一件,記得以後穿上。”文峰說。
李若溪依然抱著樹。她瞪著眼睛驚魂未定,腦子裏迅猛地閃現出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等等讓人尷尬的概念。
文峰隻好笑了笑,上前把衣服披在李若溪的肩上。
女孩子單薄的兩肩瑟瑟發抖,這讓文峰的心裏輕輕一抽。
“回去吧。”文峰說,“別讓人擔心。”
還想再說點什麼,終究還是算了,他轉頭而去。
李若溪難以理解地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他幹嘛來了?專門跑一趟,給自己送衣服?
李若溪在心裏麵對自己說,打住。
打住吧,不要胡思亂想。李若溪不是個喜歡白日做夢的人,她告訴自己,不要有不該有的奢望和僥幸。過於高遠的男孩兒,過於飄渺的距離,過於順利的一見鍾情,那些是隻有童話裏才有的橋段。縱然,李若溪輕輕地把手指摳入樹皮,艱難地歎了口氣——縱然,她的內心已經無法不對這樣的男孩兒萌生好感。
* * *
李若溪回到宿舍的時候,跟萌萌撞了個滿懷。
彼時的萌萌衣衫不整,小吊帶的帶子斷了一根,飄飄搖搖地掛在胸前,她臉色蒼白地看著李若溪,眼睛裏麵除了尷尬之外還有痛楚。
真是痛死了。萌萌心想。剛剛的一個來小時,她像個玩具娃娃一樣被一百八十多斤的導演按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擺弄揉搓,導演的嘴巴拱在她胸脯上,氣喘籲籲地不停對她說,你不錯,萌萌,你真不錯。那滋味,真像是吃屎一樣惡心。
但是那句話說得好,人生在世誰還沒吃過幾回屎,吃了就吃了,你別嚼就是了。為了達成目的,越王勾踐又如何,人家後來照樣是一代霸主。這方麵,萌萌自己想得開。
但問題是,吃屎的畫麵讓別人給撞上,這就實在太尷尬了。
李若溪看著萌萌:“你不會是……”
萌萌整理了一下衣衫,以一個武裝起來的輕蔑表情衝李若溪嗤之以鼻:“你又去哪兒了?半夜三更的,誰不知道誰啊。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李若溪哽了一下,她無言了。要怎麼解釋呢?——我是去做準備的。但是,萌萌也是去做準備的。條條大路通羅馬,李若溪尚且一步一個腳印地在地上跋涉,人家已經買好了飛機票,準備直達。李若溪沒辦法問她一句,值得嗎,因為這裏有著太明顯的清高的味道。到頭來,是誰不值得,是誰在犯傻,還沒定論呢。
她默然走向自己的床鋪,未免打擾別人,摸著黑換下衣服。
隔壁的房間,思琪在酣睡,喬姿在輾轉,而cc姐,她壓根兒還在秦壽的屋子裏沒回來。
五個年輕的女孩兒,那麼迥然不同的夜晚。在一個一個這樣的夜晚中,她們悄然地,毫不自知地,一次一次選擇了自己人生的方式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