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該怎麼去形容這個世界。
頭頂是交錯而過的天線，分割著不明不暗的天空。雲很低很低地浮動在狹長的天空上。鉛灰色的斷雲，沿學校投下深淺交替的光影。
每天上學，上學，經過的都是同一條路，頭上是飛過的白鴿，街頭有學生模樣的混混在閑逛，抽煙，打架，喝酒，把妹，他們仿佛壞得那麼直接，卻還是一樣的年少。
學校裏除了上課之外，每天都在發生著故事。
“你作業借我抄抄。”
“有十塊錢沒？今天先拿來用用。”
“靠！那小子真他媽猖狂，欠扁。”
“我聽說隔壁班新轉來一個妞兒，靚得很？”
“這老師真煩。”
寫滿校規和標語的牆壁。
小小的窗戶，一排排人頭，光線弱得幾乎看不見。窗簾拉向一邊，照進更多的光，讓教室裏顯得亮堂。
就是這樣的學校。
他生活了十六年，心安理得地生活著，很知足，也很舒服。如同貼身的棉毛衫，不昂貴，可是卻有涼涼的依賴感。
他是學校的老大，不是學校的惡霸。
他學習成績雖然不好，但卻把學校秩序維持的風生水起。
都說他拳頭厲害，可他卻覺得比拳頭更厲害的熱血，兄弟之間的熱血情懷。
人人都對他畢恭畢敬，他活在責任和自豪的氛圍裏，與兄弟們的談話往往最後都是，“違法的事不許做，壞了規矩的事更不能做。”
這樣的對話往往引來的都是羨慕的恭維，以及最後都會再補一句“大哥，你真了不起。”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隻是遠遠地聽著，坐在窗前抽煙，偶爾抬起頭，看到他包圍在一群群學生中間，一張臉洋溢著掩飾不住的自信。
其實有好幾次，在回家的路上，他都會聽到三言兩語的議論，比如。
“鋼鐵中學的老大有些時候是不是太裝B了。”
“我看也是，看他那麼囂張，就知道他家一定很錢，後台一定很硬。“
“他手下有個兄弟倒是很能打，真是可惜了。”
“聽說他還有一個兄弟，學習成績超好，我不信學習好了還能是混混？”
就是這樣的世界，每天每天，像抽絲般地，纏繞成一個透明的繭。虛榮與嫉妒所築就的心髒容器裏，被日益地灌注進粘稠的墨汁。
發臭了。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安慰自己，還好他還有兄弟。
兄弟對他來說，像是融在身體裏的血，帶動著心髒的跳動，“時刻都在熱血沸騰著。“心裏是這樣滿當當的自豪。
他相信沒有一輩子的遊戲，隻有一輩子的兄弟。
每當他與兄弟一同出生入死時，他的血管裏就多了一些沸騰。
他以為兄弟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兄弟。
可是，有一天，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