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鄉古寨(中篇小說)張寶同
一場夏日的暴雨過後,氣溫很快就降了下來,涼風透過村邊濃密的樹林從河邊吹來,送來了一陣陣清爽的涼意。
文麗象平常一樣,早早來到了村口的涼棚下。涼棚是用竹子和木板搭起的,約七八米寬,二十四五米長,非常地簡陋。涼棚是村裏出資修建的,不但能讓遊客避風躲雨,也可供村民們聚會閑聊。裏麵還擺著一些小攤,出售著當地產的羅漢果、芒果和李子,還有一些常見的食品飲料。涼棚前有一片停車的空地,空地約有兩個籃球場大小,長滿了綠茵青草。一條朝外的公路就直通著桂林和陽朔之間的國道。
雖然侗鄉古寨離桂陽公路並不遠,最多也隻有七八公裏的路程,但當地的侗族人從不與外族通婚和交往,多少年來一直保持著延襲了數千年的母係社會的生活形態。但是,近年來,政府一方麵要求他們繼續保持侗族村民原生態的生活環境與方式,一方麵要求他們發展經濟,脫貧致富。他們不但開始與外族人交往,而且還把天南海北的遊客帶到家裏參觀。
文麗就是政府在村子裏挑選出來的接待員,每月有五百元錢的工資。這些錢對文麗和所有的侗族村民來說,可謂是一筆很大的收入。因為文麗家一共有四口人,去年種田、養豬和賣水果的錢全部加起來才隻有七八千元。所以,文麗對自己的工作和收入有著一種強烈的滿足感。她每天總是來得最早,懷著滿腔的熱情坐在這裏,等待著迎接第一車到來的遊客。
她穿著黑色鑲有花邊的對襟上衣,下身穿著黑色鑲有花邊的百褶細裙。細裙很短,使得膝蓋以上細白的腿部都裸露在外麵。腳上則穿著繡花船形踏跟勾鞋。最耀眼的則是她的頭上挽著的盤髻。盤髻是用紅布包紮著,插著幾支銀花長簪。而且她的耳朵上戴著銀耳環,手腕上戴著銀手鐲,腰部還係著一支寬大的銀製皮帶。這種銀製的皮帶不但能幫她避災消病,而且還是她已經長大成人的一種標誌。
侗鄉古寨是個新開發的旅遊點,進村參觀是不收門票的。這讓導遊無利可圖,所以,他們壓根就不想把遊客帶到這邊,因為他們隨便把遊客帶到什麼地方,都能從門票收入中抽取一筆可觀的提成。他們之所以要來這裏,是因為政府和旅遊局對他們有考核和要求,如果每月不來這裏簽幾次到,就要對他們進行考核罰款。所以,桂林的導遊隻會在時間比較寬餘,而且整個行程已經完成的情況下,才會在路經的途中在這裏停上個把小時。而遊客在桂林或陽朔看過一些景點再來到這裏,一般最早也要到十點以後,所以,文麗雖然來得很早,卻隻能呆在涼棚下的竹凳上一邊繡花,一邊等著。
不一會,姐妹們都陸陸續續地來到了涼棚下。她們都是村裏挑選出的最年輕漂亮的女人,穿著同樣的服裝,做著同樣的打扮,甚至連胖瘦個頭都相差不多。所以,她們看起來就跟一家的姐妹一樣。
雨花來到了文麗的身旁,見文麗繡的花有些散亂粗糙,就氣惱地說,“那麼水靈聰明的阿妹,硬是讓讀書給讀呆了。”
說著,拿起文麗的繡花布,給文麗做示範。
聽著雨花阿姐的責怪,文麗感到挺喪氣,覺得自己辛辛苦苦上了小學又上初中,學了那麼多的知識,一離開了學校就覺得沒啥用了。實際上文化知識在他們村裏也確實沒啥太大的用途,隻要能識些漢字,認個錢,算個帳也就足夠了,和她一起的姐妹們差不多都是這樣,根本沒有必要象她這樣上太多的學。
一想到上了這多的學竟不如會繡一手的好花,文麗就感到有些沮喪和悲哀。生為侗家人,她深知繡花是女人的基本功。屁股大、嗓門大、腳板大、嘴巴大和手要巧(小)被稱為“四大一小”,是侗家阿哥挑選阿妹的基本標準。而她從小到大幾乎一直是在學校裏讀書,對針錢繡花這類活計接觸甚少,而且興趣不大。所以,現在再學起來,就顯得比較遲鈍和笨拙。
沒過多久,一輛旅遊大巴從公路那邊開了過來,停在了涼棚前麵的空地上。接著,一大群遊客從車上下來,開始進到涼棚裏購物,或站在鑲刻著“侗鄉古寨”的門牌下照像。他們可能是去了不少的景點,但對於侗鄉古寨這種少數民族的旅遊景點還是顯得蠻新鮮蠻新奇。特別是見接待他們的都是些穿著侗家服裝的年輕女子,就更是感覺新奇。他們主動找著那些年輕漂亮的招待員搭腔說話,看她們的服飾,聽她們的說話,向她們問這問那。
一位穿花格襯衣的年輕導遊來到接待處,朝著接待員們問道,“你們誰過來接待?”文麗從竹排長凳上站了起來,說,“是我。”導遊歪著腦袋朝著文麗細細地打量了一下,說,“小阿妹,我咋看你不象是侗族人?”文麗抬眼看著導遊,蔑然一笑,反問道,“你說我不象侗族人,象是哪族人?”年輕導遊說,“我看你象是我們漢族人。”文麗呶著鼻子,問,“為啥我就象你們漢族人?”年輕遊說,“侗族阿妹要四大一小,可我咋看你沒有一點四大一小的特征。”文麗說,“那是我們侗族女人優美的特征,可我不優不美的,所以,沒這些特征。”年輕導遊搖了搖頭,說,“其實在我的眼裏,你才是最美麗漂亮的女孩。”旁邊的一些遊客們也響應著說,“是的,你才是最美麗漂亮的侗族阿妹。”文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那是你們漢族人的眼光,可惜我不是漢族人。”
一個中年男人向文麗發出邀請說,“年輕漂亮的阿妹,我能跟你照張像嗎?”文麗看了看這人是個大胖子,肚子挺得老高,臉上的肉鼓得不能再鼓了,心裏實在是不樂意,但人家開口了,她也不能不給麵子。這樣一來,大家紛紛要求跟文麗合影。文麗挺煩的,但又不好開口回絕,所以,眉頭就皺得老高。
這時,桂林導遊看出了文麗的心思,就把那個印有“漓江國際”的藍色小旗舉得高高的,用麥克風對大家喊道,“我們下午要趕三點鍾的飛機,時間很緊,大家要抓緊時間,現在就跟小阿妹進村參觀。”說著,便讓文麗帶大家進村。
從侗鄉古寨的門牌下走過,就等於進到了村裏。因為過去一直處於封閉或是半封閉狀態,也不怎麼與外界接觸,所以,村民們還都相當地貧窮,房屋破舊,磚瓦風蝕,有些人家還住在古老殘破的吊角樓裏。而且村裏的房子也比較擁擠,房和房之間隻有一條狹窄的青石板鋪成的小路。這樣的小路充其量隻能過輛自行車,連三輪車都過不去。所以,村裏除過獨輪車,甚至連自行車和摩托車都看不到,更別說汽車了。但是,村子裏卻很幹淨,看不到隨便丟棄的塑料袋或是廢物紙屑,也看不到有哪個孩子隨地大小便。隻能看到幾隻小狗站在路邊用陌生的眼光看著一群群遊客從村中青石板的小路上走過。而且,村子裏還特別地安靜,也許是因為農忙,人們都下地幹活了,多數的屋門都是關閉著,即使有些屋門開著,也隻能看到一些孩子和老人單獨地呆在屋裏。
文麗家在村子的中間位置,是一棟半磚半木的吊角樓。一進門便是堂屋,堂屋的中間是一方露天的天井,四周的空地上緊緊密密地擺著四五十把小凳,這是用來接待遊客的。堂屋的旁邊有兩三個屋門,是文麗外婆和父母住的臥室。文麗住的臥室則是在樓上。而堂屋後麵沒有門的小屋是家裏的廚房,廚房裏除了爐灶、鐵鍋、碗筷和木柴之外,幾乎沒有別的東西。由於常年燒火,牆壁已被熏成了一片黑灰色。
等大家進到了屋裏,文麗就說,“請各位阿哥阿嫂都坐下。”於是,大家都坐在了小凳上,可是還有些遊客比較好奇,就想推開旁邊的屋門看看侗家的臥室或是其他房間。文麗馬上用告誡的口吻對他們說,“我們侗家的臥室是不能讓外人看和讓外人進的,如果你們看了或是進了,我們侗家人就會認為你們要把禍害帶給我們。”一聽這話,那幾位遊客趕忙收起了好奇心,老老實實地坐在小凳上。
見遊客們都安靜地坐了下來,文麗便走到一個用紅布蓋著的大簸萁跟前,把那塊大紅布掀開,一個圓形的大簸萁就展現在大家麵前。簸箕裏整整齊齊地擺著大大小小數百件銀製物品。有銀手鐲、銀耳環、銀項圈、銀頭釵、銀發髻、銀冠墜、銀腳環和銀皮帶等。這些物品銀光閃閃,耀人眼目,讓人由不得地要拿起來看看和試試。而且,一下子有那麼多的人都來看都來試,這讓文麗既擔心,卻也不好阻止,於是,文麗就對大家說,“大家可以看,但不能拿走,如果要拿走,就要先付錢,否則,你們拿走的東西就得由我從工資裏付帳。”
看著試著,有位年輕姑娘就問,“這些銀飾含銀量有多少,有沒有質量保證。”文麗就拿起一個銀項鏈給那人說,“這些銀飾都是我們村裏手藝非常高的老伯們親手打製的,含銀量一般在92.6%到98.2%之間。質量絕對保證,不信,你看,這裏都有質檢局的認證。”
還有一位中年婦女把一個手鐲戴在手腕上試了試,覺得挺好,就問,“這個手鐲多少錢?有多少克?”文麗馬上回答說,“這個手鐲約重25克,二百元錢。”中年婦女說,“一百元賣不賣?”文麗一怔,心想這女人也太會殺價了,一開口就要殺一半價,就馬上笑了笑說,“阿嫂,不是我不願意,這些銀飾的價錢都是政府定下的價。如果我一百元賣給你,另一百元就得由我來替你付。”一聽這話,中年婦女顯出了猶豫。這時,旁邊的中年男人就說,“喜歡就買嘛,人家小姑娘幹這行也不容易。”
中年婦女一聽,就把臉一板,說,“好,我買,不過,那一百元錢你幫我出。”也許那中年男人與中年婦女是夫婦,所以,那中年男人就說,“我出就我出。”說著,便把一百元遞給了中年女人。中年女人這才高興地買下了手鐲。看著中年婦女買下的手鐲,其他幾位年輕女人也都給自己買了個項鏈或是耳墜。
看著大家差不多該買的都買了,不想買的也不會買了,導遊就對大家說,“想買的趕快買,我們要馬上上車趕路。”說著,便讓大家到門外集合,然後帶著大家朝村外走去。出了門。導遊一走,遊客們也就跟著出了門。
等遊客走完之後,文麗重新把簸箕裏的銀飾擺放好,數了數手裏的錢,然後簡單地把屋裏的小凳重擺了一下,便出了門。心想這次生意還不錯,總共賣出了五百多元的貨物,按政府規定5%的提成,她就能得到25元錢。也許這25元錢對遊客來說不算啥,但對於他們侗鄉古寨的人來說,可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再來到涼棚下時,遊客們差不多都已經上了車,隻有那個年輕導遊還在涼棚邊上跟一位阿姐說著話。看見文麗過來,就跑著過來,對她說,“嗨,美女,咱們合個影。”說著,不等文麗答應,便從背包裏取出一個相機,讓一個遊客幫著照。
文麗本身對導遊就沒好感,見這個導遊個頭不高身子不壯,穿著一件男不男女不女的花格子襯衣,張臉一笑滿是油滑,就跟從油鍋裏泡過了似地,所以,不但讓文麗沒一點好感,甚至還有些討厭。最讓文麗不能容忍的是,在合影時他竟然用胳膊摟著文麗的肩膀,好象文麗就是他相愛的女友。她真想把他用力推開,再發通脾氣,讓他好好地難受難受。可是,想著這些導遊都是冒犯不起的,如果得罪了他們,他們不把遊客帶過來,她們姐妹們就沒得收入,所以,也就隻好強忍著沒有發泄。
合完影,導遊拿著相機,油滑地一笑,說,“看,我們倆人郎才女貌,多般配呀!”說著,便把剛才的合影定格給文麗看。文麗神情不屑地看了一眼,但卻看到那照片圖像清晰,色彩絢麗,就把相機拿到手裏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心裏想著:自己真有這麼漂亮嗎?她不覺得有種孤芳自憐的衝動。導遊看文麗有些沉迷之色,就越發得意地說,“怎麼樣,是不是郎才女貌?”
文麗把相機還給導遊,歎著氣說,“我天天跟別人照相,可我自己連一張照片都沒有。”導遊一聽,很油滑地笑道,“小妹,別擔心,照片會有的,阿哥也會有的。”說著,便朝著文麗揚了下手,進到了已經發動的大巴車裏。
這種情況對侗鄉古寨的阿姐阿妹來說再平常不過了。每天都有一些外地遊客愛上了這個阿姐或是那個阿妹,還有的遊客當即就要帶走這個阿姐或是那個阿妹。但是,這些都是逢場作戲,說說鬧鬧而已,誰也不會當真。
沒過兩天,那個桂林導遊又帶著一車遊客來了。他把遊客組織好,讓一位阿姐帶著進村之後,便跑過來,坐在了文麗的麵前,用他那油滑但卻是挺親切的腔調朝文麗叫了聲,“小阿妹,你好啊。”文麗明知他來了,但故意裝著沒有看到,見桂林導遊坐在自己麵前,她連頭都沒抬,一邊繡著花一邊問道,“你是誰呀?”佳林導遊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扯著嗓門,說,“我是你阿哥,才兩天時間,你就認不得你阿哥了?”說著,便把一張照片拿出來遞給文麗。
文麗一看是那天兩人照的合影,就說,“我不要。”導遊皺著眉頭,說,“為什麼?”文麗說,“因為上麵有你的像。”導遊說,“那又怎麼啦?”文麗說,“讓家人見到,問我這人是誰,我該如何回答?”桂林導遊說,“就說是你阿哥。”文麗一本正經地說,“可他們知道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阿哥。”
桂林導遊顯得有些失望,歎著氣說,“你不是說你天天照相,可是連張照片都沒有。我把照片給你送來,你怎麼又不要了?”文麗說,“我要我自己的照片,沒說要你的照片。”導遊沒辦法,就把照片裝進了腰包裏,然後,拿出相機,對文麗說,“那好,我來給你單獨照。”
文麗好象並不領情地放下手中的針線和繡布,來到了“侗鄉古寨”的門樓前,讓導遊照。導遊連照了幾張,每照一張就把畫麵讓文麗看。這時,其他的幾位阿姐也都過來打哄哄,對著導遊說,“導遊你莫要太偏心,隻給文麗照,不給我們照。”導遊說,“那好,你們要合影還是單照?”阿姐們說,“都要。”導遊就不停地給她們照。
本來,桂林導遊隻是給文麗一人照相,可是,一見十多位阿姐阿妹都搶著讓桂林導遊照相,文麗心裏就有些過意不去,但她也不好阻止,就一個人坐在長凳上繼續繡著花。
不等照完,遊客們已經開始上車了,導遊便收起相機,對阿姐阿妹說,“不好意思,我得帶他們去陽朔,中午吃完飯後還要去遇龍河。”說著,便催著遊客們趕快上車。
車開走後,雨花過來,把那張文麗和導遊的合影偷偷地塞給文麗,低聲地說,“這是導遊讓我給你的。他好象是愛上你了。”文麗鼻子一呶,責怪著說,“阿姐,你胡說啥呀。”雨花說,“不是我說,你看看照片後麵。”文麗朝照片背麵一看,上麵寫著:
鮮花開放蜜蜂來
鮮花蜜蜂分不開
蜜蜂生來就戀鮮花
鮮花為著蜜蜂開
阿哥阿妹的情意深
好象那芭蕉一條根
阿哥好比芭蕉葉
阿妹就是芭蕉心
文麗看完,鼻子都氣歪了,把照片朝雨花手上一丟,說,“這種照片我不要,你把照片還給他。”雨花顯得有些左右為難,就勸著文麗說,“其實,我覺得這個導遊阿哥挺好的,跟你挺般配,如果你們能結合在一起,真是蠻好呢。”文麗一臉怒氣,發著脾氣說,“好啥好,你沒見他油得跟剛出鍋的油糕似地。再說,你又不是不曉得,咱們侗族阿妹哪有跟漢人通婚相愛的?”說完,便背過身子往長凳上一坐,再也不理雨花了。
每月的二十五日是姐妹們最高興的日子,因為這天她們發工資。對於祖祖輩輩都是農民的阿姐阿妹們,能領到鄉政府給她們發的工資,自然是一種非常喜悅和自豪的心情。
這天早上,文麗和一些阿姐輪休,到鄉裏開資領錢。文麗不但領取了五百元的工資錢,而且還得到了五百多元的提成獎勵。為此,負責旅遊事務的副鄉長在總結會上把文麗大大地表揚了一番。這讓文麗又高興又心懷不安,因為有的阿姐沒有完成任務,所以,連一分錢的提成和獎勵都沒拿到。所以,一走出鄉政府大門,文麗就獨自地低著頭緩慢地走在大家的後麵。
一會,雨花就從後麵趕了過來,一下子摟住文麗的肩膀,高興地說,“你猜我拿了多少提成?”文麗說,“不知道。”因為發的提成和獎勵是不公開的。雨花伸了三個指頭又做出八的手勢,說,“三百八,加上五百元的工資就是八百八呀。這可是我一家三口一年的米錢呀!”說著,就興奮得恨不能摟著文麗親上幾口。
文麗也由衷地高興,說,“可不,我全家四人,辛辛苦苦幹上一年,最多才能收入七八千元,可是,現在我一人就能輕輕鬆鬆地掙到一萬多元。這可是過去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雨花說,“鄉長不是說了,以後咱們鄉的旅遊還會大發展,到那時,咱們還會掙更多的錢。”
看著雨花無比興奮的樣子,文麗笑道,“阿花姐,你說,咱們掙的錢越來越多了,這多的錢咱們該咋花?”雨花拍了下文麗的肩膀,說,“傻妹子,花錢的地方多得很呢。你看人家龍泉鄉的漢族人,雖說隻跟咱們隔著一條河,可是人家哪家沒有彩電、冰箱、摩托車、洗衣機,哪家沒有蓋新房?可是,咱們侗家人要啥沒啥,出了門連輛自行車都沒有,咱們要過上那種好日子,花錢的地方真是太多了。”
文麗卻不以為然地說,“咱們雖然沒有彩電、冰箱,沒有摩托車和洗衣機,也沒有蓋新房,可是咱們不是一樣過得很好?”雨花又拍了拍文麗的肩膀,說,“咱們這日子還能叫好?要是咱們有輛摩托車,哪能在大太陽下走這長的路?”
經雨花這麼一說,文麗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汗濕透了。看著太陽越升越高了,文麗隻好一邊用手掌給自己扇扇風,一邊繼續邁著步子朝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