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要南征北戰,需要有強大的經濟基礎作保障。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果幾十萬大軍的糧餉供應不上,後果不堪設想。因此,要想對南宋發動戰爭,要想對海都動武,他首先必須解決財政問題。忽必烈麵臨的最迫切的問題是財政問題。他執政頭二十年所推行的政策使得開支大增。他啟動的建設項目,包括上都和大都的營建,每一項都耗資巨大。忽必烈對藝術的支持,他越來越奢華的宴樂和狩獵活動,消耗了大量的宮廷和國庫收入。設立驛站、修築道路、促進農業經濟以及公共工程項目的維護等,都大大增加了朝廷的開支。
而忽必烈的軍事活動的花費更令元廷財政吃緊。他對他的弟弟阿裏不哥和叛將李璮的鎮壓,對維護他中國之主的地位無疑是極為關鍵的。他對於高麗國王的軍事支援,他派遣自己的兒子那木罕去對付威脅中亞的海都等,對鞏固邊防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他征服了頑固地拒絕其和平建議並拒絕向其稱臣的南宋,從而控製了一個重要地區。這些遠征的代價都非常高昂,但是政治上的收獲足以補償過高的花費。然而,他對日本實施的入侵計劃卻並非那麼要緊,而這次跨海遠征作戰的費用也就不那麼容易證明是非常合理的了。但是,作為一位蒙古領袖,忽必烈必須報複日本對自己威望的打擊,因為日本拒絕接受他作為其名義上的統治者。公共建設、建築計劃以及軍事遠征加在一起,使得元廷財政難以承受,因此,增加額外的收入勢在必行。
中統三年,也就是1261年,忽必烈朝議的重點又轉向了如何提高財政稅收,如何為他開動戰爭機器提供大量的動力。這一次,太子真金,那些漢儒們,還有財政大臣——才任命的兼管中書左右部,兼任諸路都轉運使,專門委任處理財政賦稅事務的大臣阿合馬都來到了他的麵前。
真金首先說道:“父皇,兒臣曾細研《資治通鑒》,唐太宗曾說過,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以,人君當‘為政以德,作為一國之君,兒臣以為,必須心存百姓,實行仁政。若損百姓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也。所以臣下認為,當下之計,宜下令輕徭薄賦,讓老百姓休養生息。’”
史天澤也說:“陛下,太子所言極是!立國之初,宜讓百姓休養生息,待三五十年,國力複蘇,財政經濟自然好轉。切不可飲鴆止渴,涸澤而漁呀!”
這些忽必烈都曾考慮過,他不是不清楚這些問題,他從小就聽劉秉忠講唐太宗治國,並以唐太宗為政治榜樣。但是,形勢不容他如此,海都在中亞蠢蠢欲動,南宋還在威脅著蒙古帝國的安全,這兩項的開銷正如姚樞所說,實在不是個小數,若中途供應不上,幾十萬大軍將毀於一旦,後果太嚴重了。此時忽必烈最需要的就是錢,他需要的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力!有了錢,才能創造出比成吉思汗還要大的業績。此時他已經等不及了,在當時,誰能夠為他找到財源,那就是忠臣、能臣。
為了獲得所需資金,忽必烈不得不尋求穆斯林理財大臣阿合馬的幫助。阿合馬最善分析形勢,揣測忽必烈的心思,他對忽必烈說:“陛下,錢糧的事,臣絕對不讓您操心。不是臣誇口,征討海都、伐宋的軍需費用,都包在臣一人身上。臣敢對陛下說,臣就是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搖錢樹!臣下近聞太原的百姓熬煮私鹽,越境到處販賣。各地百姓貪圖他們的鹽價錢便宜,爭相購買食用。此舉讓國家稅銀大量流失。去年一年,朝廷在這方麵的稅銀隻有七千五百兩,這太少了!臣下認為,當增加太原的鹽稅銀子五千兩。不論和尚、道士、軍士、匠人,隻要吃鹽,都要分攤繳納鹽稅。
“國之所資,其利最廣者莫如鹽。自漢桑弘羊始榷之,而後世未有遺其利者也。各朝如此,我們何不也取之呢?為便於管理,我建議皇上在南北主要產鹽區設都轉運使司管理鹽政,隸屬於戶部。其他地區,則設立鹽課提舉司或茶鹽提舉司。這樣政府就能夠對鹽的生產嚴加控製了。在生產方麵,要派專門的灶戶產鹽,灶戶在指定的鹽場中製鹽,生產過程受到嚴格的監督,產品必須如數上繳給國家。對鹽的銷售,臣下以為,我們可以在各地設常平鹽局,由政府直接賣鹽。還可以由商人向鹽司或戶部納錢,換取鹽引,憑鹽引到指定的鹽場或鹽倉領鹽,然後運銷各地。當然他們也可以到指定的地點繳納糧食,換引領鹽運銷。這樣,無論是政府銷售還是鹽商買鹽,我們都能把鹽稅包含在其中了,朝廷的鹽稅收入就不會白白流失了。”
阿合馬繼續說道:“鐵器在民間流行,危害非淺。單把鐵礦的開采、冶煉權收歸朝廷還不行,還應當把鐵器的製造、買賣權收歸朝廷所有,價錢由朝廷製定,這樣冶鐵也能為我們增加收入。去年,臣下任職開平府事,任命禮部尚書馬月合乃兼管已經清查到的三千戶沒有戶籍的百姓,僅這些人就能每年為朝廷上繳鐵一百零三萬七千斤,用這些鐵鑄鍛農具二十萬件,換成糧食上繳給公家的一共有四萬石。全國戶數已達一百九十四萬八千八百七十戶,生活、生產都需要鐵器,陛下算算,單這一項該有多大收入啊!再加上食鹽專賣的收入,錢是綽綽有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