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在首都的惟一目標固然是用警察行動鏟除明顯的弊端,但要補救經濟方麵的瓦解則更為困難。其最嚴重的地方前已提及——就是農業的消失與商業人口的不自然增加。讀者當不致忘記意大利農業的敗壞狀況。雖然用盡種種辦法來防止小農的消失,可是在這段時期,意大利不論任何地方——或許亞平寧諸山穀與阿布魯茲諸山穀除外——農業都不再是主要經濟。
至於農莊的經營,在前已述及的伽圖製度和由瓦羅所告知我們的製度之間,實已沒有實質分別——除非是羅馬城更為大幅度地走向城市化。“以前,”瓦羅說,“農莊上的穀倉”大於地主住宅;現在,相反的情形則經常可見。在往日拉丁與意大利農民耕種的塔拉辛納與拜艾岸邊的突斯卡勒與泰布爾,現在興起了羅馬貴族的輝煌別墅,有些竟至大如一座城鎮,別墅內有連綿的花園、溝渠、淡水與鹹水池塘,以養殖河魚與海魚;有蝸牛與鼻涕蟲養殖場,兔子、鹿與野豬的獵場,以及有鶴與孔雀在內的禽類。
但大城市的奢侈也增加了辛勤者的收入,比慈善事業更得以維係窮人的生活。貴族們的養禽場與養魚池當然是十分昂貴的事業,其範圍之大,往往一個鴿舍的鴿子可值十萬塞斯特。在規範化的繁殖與喂養下,鳥糞變成了農業的重要肥料。一個鳥販可以一次供應五千歐洲鶇鳥,每個三德納瑞;一個養魚者則可以一次供應兩千鰻魚;而魯西阿斯·魯卡拉斯所留下的魚則賣得四萬塞斯特。可以想見,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勤勉從事此類行業的人都可以在首都一本萬利。這個時期的一個在法樂利附近的小養蜂者,隻有一畝百裏香的養蜂場,1年的蜂蜜卻賣到一萬塞斯特。
果樹種植的競爭十分嚴重,以致優美的別墅的大理石果廊常常變做了餐廳,用錢購得的水果往往充做自家的培植以向人展示。在這段時期,小亞細亞的櫻桃與其它異域水果開始在意大利培植。拉提阿姆和坎班尼亞的蔬菜,玫瑰與紫羅蘭產量豐富,撒克拉大道邊的“少爺市場”供應的水果、蜂蜜與花冠,在首都生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一般說來,園主製度中所采用的農莊經營法已經達到了極高的經濟水平。利蒂河穀、富欣湖周圍的地區,利瑞斯和伏爾特納斯河地區,實際上說,就是整個意大利中央地區,都處在最繁榮之中。甚至與奴隸耕種的農場有關的工業,都由聰明的地主接管,在良好的條件下,小店、紡織廠和磚廠都在農莊上建立起來。意大利產的酒與油不但供應意大利市場,而且也有相當數量的輸出。
這個時期的一篇簡樸的專業論文,把這時期的意大利比之於一片大果園。一個那時的詩人則說他那美麗的鄉土是一片灌溉得良好的草地,穀物彙聚,山丘長遍了葡萄藤,而那地上的“飾物”則以種種的笑靨呈現,將片片花園抱在懷中。這樣的描繪顯然是詩人日日所見的景象,而這景象正使我們可以緬懷塔斯坎尼與德拉·杜·拉渥洛各地區的盛況。
前已述及,畜牧業總是在意大利南部及東南部特別興旺,但在這段時期一般說來卻在退步;可是農業的興盛也把它向前帶動了一些。育種的改良用了很大的心血,為育種而用的驢可以使業者獲得六萬、十萬,甚至四十萬塞斯特的進款。這段時期的意大利農牧業,在業主用心而資本許可的狀態下,比舊製度下的小農所可能達到的成果好得太多。農牧業甚至越出了意大利的地域之外,因為意大利農業家也到各行省去養牛,甚至開墾大片土地。
與這在小農的廢墟上繁榮起來的農莊並行的是私人錢莊,由於意大利商人與猶太人在各行省與保護國互相競爭,錢莊大興。然而為了說明那時所有的資本如何都流向羅馬,隻用一個例子即足:當時在羅馬的錢幣市場上,利息定規是六分——而這比古代任何地方都便宜半分。
這是一個以土地與商業的大量資本與投機為基礎所產生的經濟體係,從這個體係中產生了最可怕的貧富不均。“百萬富豪與乞丐的國家”這個常見的貶詞,用在共和國末期的羅馬再適當不過。奴隸製度國的金科玉律乃是,“靠奴隸生活的富人必然是高貴的,靠自己的勞力生活的必定是低賤的”;這種原則在那時的羅馬,不論是公私交易上都是守得最嚴的。那時的羅馬沒有我們現在所謂的中產階級。因為在一個那樣充分開發了的奴隸國中,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階級存在。表麵上看似中產階級的分子,實際上是那些有錢的商人和地主,他們也許是太沒有文化,也許是文化太高了,因此留在他們自己的生活圈中,漠然於公共生活。商人階層裏——這一層人有不少是解放的奴隸和其他的暴發戶,他們死命的想要扮演有教養的樣子——有教養的卻沒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