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伴我成長的夢
浩瀚的星空,腳下是一望無際的銀色海洋,沒有一絲風浪。除了自已微微的呼吸聲外,不聞任何聲音。這裏仿佛是一個凝固的空間。我深深的吸一口氣,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香甜味,就像剛剛發酵的米酒。迷茫的望向四周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又來了,20多年的夢中世界,一樣的死寂、一樣的淡香。低頭看看,果然又穿上了戰甲。我心中沒有任何恐懼,似乎早就來過這裏,也可能是20多年早已習慣。
我試著邁動左腳,可以動了?20多年夢中第一次可以動頭以外的地方,以前經過無數次的嚐試,除了轉動頭部其它地方隻要一動立馬醒來,今天竟然可以動了。我心中一陣竊喜,小心的挪動雙腳,緩緩向前走去。腳下的銀河很軟,就像踩在沙灘上一樣,隻是沒有任何聲音,眼見沒有任何異狀,我加快腳步向前奔去,可眼前除了一望無際的銀河外沒有任何孌化。夢中的我是不會疲憊的,我盡速跑著,可除了腳下銀河飛逝證明我在前進以外,周圍景像並沒有改變,我甚至懷疑自已是否移動過,我憤怒的想大喊,張大嘴巴,喉嚨好像被壓住,發不出半點聲音。抬頭看看永遠不會變化的星空,我頹然坐下。用手撫摸著銀河,冰涼,這到底是什麼物質?我用手使勁插入,可無論我怎麼用力,手指始終無法插進銀河中。這時,我想起腰上的佩劍,左手握住劍柄用力一拔,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世界不複存在,我最後的意識是:他媽的,還是不能拔劍。
眼前再亮時,我已回到自己的床上,透過窗簾縫隙看看天際,20多年的經驗告訴我,此刻正是6點,打開手機一看,果然。媽的,比鬧鍾還準。我在心中暗道。
點燃一支煙,我回憶起剛才的夢境,20多年了,從5歲生日起每天晚上都會做相同的夢,不管幾點入睡,總是在6點醒來。經過很多次驗證,我發現隻要我在夢中不動就不會醒來,但不管我怎麼告誡自已,總是會不經意的動一下然後醒來。漸漸也就習慣了。可最妙的是,夢中感覺就幾分鍾的事,但事實是一夜已過去,第二天我精神還很好。記得第一次做這個夢是我5歲生日時,因為那天我第一次吃蛋糕,那香甜的奶油令我記憶猶新。睡下後就做了這個夢,醒來後我並沒有絲豪害怕,看著爸爸媽媽熟睡我就靜靜躺著。媽媽醒來後還誇我長大了。接著我就像平時夢到變型金鋼一樣給他們講我的夢,媽媽本來正在梳頭的手突然顫抖起來,眼淚簌簌落了下來,爸爸仿佛著了魔一般,兩眼癡癡的望著前方,口中喃喃說著;“命啊,命啊。。。。。”。年幼的我不知所措,隻能哇哇大哭。媽媽轉過身來把我摟進懷裏,眼淚流進我的脖子裏,冰涼。
後來的幾天,爸爸媽媽異常的沉默,家中再也不見往日的歡聲笑語。而我,每天晚上都在重複同一個夢:浩瀚的星空,一望無際的銀色海洋和傻傻站著的我。奇怪的是,夢中的我也隨同現實中的我在慢慢成長。
爸爸是一個月後走的,隻隱隱記得爸爸走時胡須好長,磨在我臉上很痛。這一個月裏,媽媽的淚水從沒幹過,爸爸醉的沒清醒過。我呢,像一隻驚慌的小兔子,每天盡量躲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因為我知道是我的夢影響了他們。在這之前呢,爸爸是一個木匠,隨便一塊爛木頭他都能賦予它新的生命,他也是一個愛幹淨、不沾酒的人。媽媽是一位勤勞、愛笑的人,每天把家時收拾的整整齊齊,我,則是一個家的寶貝。這一個月,撤底改變了我的生活。爸爸走後,媽媽很少笑過,眼中總是藏著憂鬱,縱然我得了三好學生、高分考上師範,媽媽也是略略莞爾,但她對我的關愛並不少於任何一位媽媽,隻是家中少一些歡笑,少了一些活力。爸爸走後,直到現在沒回來過,也沒打過電話,完全和家裏沒有任何聯係,隻是每個月會定時寄回一筆生活費。
小時候,我曾問過媽媽爸爸去哪裏了,可回答我的永遠隻有媽媽的淚水和一句“爸爸很忙。”為了少看見媽媽蒼白的臉和苦澀的淚水,後來我很少提到爸爸。記得十多歲時,我已漸漸懂事,有一次聽到街坊對爸爸的猜測,無非是一些外遇什麼的。我憋著氣回家問媽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媽媽認真的對我說:“爸爸是一位稱職的好丈夫、好父親,他現在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所以才不能回家。”看著媽媽堅定的眼神,我選擇了相信。但是在我心中爸爸已是一個壞人,每當看見同學和爸爸媽媽一家人高高興興走過時,每當看見媽媽早生的華發時,我就恨他。不知是不是煙薰著我的眼睛,眼眶濕潤了起來,小時候爸爸媽媽帶著我去河邊放風箏的畫麵又一次泛上心頭。
叮叮叮。。。。手機響起來,我一看7點10分,該出發上班了。起身洗簌,我和鏡中的我對視著,1米8的個頭,因從小鍛煉的原因,身材結實休長。一雙憂鬱的小眼睛,高高的鼻梁下是厚厚的嘴唇,稀疏的胡須從下巴冒出頭來,濃密的自來卷黑發隨意的躺在頭上,倒是襯的臉色更白了些。我不由歎息道:呈小朗啊呈小朗,多麼大眾的一張臉,為什麼就沒有其他人那樣簡單、幸福的家庭呢?從小單親的環境,使我很敏感,除了幾個要好朋友外,其他人對我評價是:內向、固執、不易接近。唉,其實我也想更開朗、更活潑,我才25歲,還沒談過女朋友昵。看著鏡中的自已,我苦笑的自忖著。
沐浴著初春和薰的日光,我來到學校。這是一所典型的城鄉結合部小學,隻有70多個孩子。除了我,還有5名快退休的老頭老太太。每天進入校門的時候,我都有一種充實的感覺,師專畢業兩年了,盡管當年的籌箸滿誌,如今隻剩下粉筆灰,每月2000多的工資緊巴巴的維持著我,但是,孩子們求知的眼神往往帶給我一種布道者般的成就感。隻有在課堂上,我才能毫無保留的釋放我的熱情,才能充滿陽光。下課後,麵對其他老師時我又是一個呆板無趣的人---這是其他老師的評價,唉,每天麵對一群老伯老奶奶,能有趣到哪去?我停好摩托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回到恒口鎮上時,天色已經陰暗,雖然從學校到家騎摩托不過20分鍾,但卻恍如兩個世界,學校附近安靜的隻剩下雞鳴狗叫,而鎮上車水馬龍,剛剛進入一天的*。我停下來,點燃一支香煙,看著熟悉的商貿街,再走300米就到家了,如今的商貿街算是有點城市氣息,兩邊一排排整齊的民居,一樓是鋪麵,二三樓做住房,說是商貿街隻不過是政府建造時的本意,實際上這個以農業為主的西北小鎮,商貿街不過是一個集雜貨、飲食為一體的街道罷了,相比起恒口老街那一排排明清建築群帶給人的曆史韻味,商貿街更像一個身著洋服的農家小子,可惜的是老街上古老的建築正在被就幢幢鋼筯水泥所替代,街道上在也嗅不到似有似無古宅幽香。
此時天已黑透,一路上聽聞街坊家中人聲,遠遠的看見家中一盞孤伶伶的燈光,心中不由難受萬分,我家在商貿街後的一排小巷裏,是1983年爸爸為了和媽媽結婚買的宅基地所造,至於我們老家,隻聽說在北山裏,也沒什麼親人了,所以我從沒回去過。現在的家是典型西北民居,三間兩層,後有小院。一樓正中為堂屋,即客廳,左側為媽媽臥室,右側是我的房間。二樓中間和右側是堆放雜物的,左側那間房很神密,用厚厚的門板鎖著,從不曾見媽媽進去過,隻是很多次在夜裏隱約聽到樓上有輕微的腳步聲,兒時我曾爬上門上氣窗偷看,結果隻看到一排排大木櫃,被媽媽發現後狠狠的打了一頓,那是我唯一一次見媽媽生氣,惟一一次挨打。事後發現氣窗也從裏麵釘死,雖然我一直很好奇,但為了不讓媽媽生氣,我再也沒偷看過。進了家門,堂屋燈亮著,我轉了一圈,媽媽不在房裏。她平時總是在家看電視、做家務,除了買菜幾乎足不出戶。和鄰裏來往也隻是點頭微笑,從不多言。而我家更奇怪,整個恒口就我們一家姓呈,並且沒有任何親戚,媽媽的老家更是諱莫如深,從不見親戚來過。媽媽對於我來說也是很神秘的,我覺得她的姓很怪,禾,禾慧,不但姓氏怪,為人也很怪,外表柔弱,內心堅強。這麼多年,自從爸爸走後,我很少見媽媽笑過,家中所有事情都是她處理。我從小習得的小洪拳,便是媽媽所教,看她的動作不低於一位職業拳師,我隻不過學了皮毛而已。“媽媽”我衝二樓喊了一聲,“小朗,你上來。”我疑惑的上了二樓,隻見二樓左側那個神秘的房間竟然開著門,我走了進去,左側牆壁上是一排直通房頂的木櫃,櫃子下麵是一排香案,往右邊是一排3個蒲團,媽媽正跪在其中一個上。借著頭頂昏暗的燈光,隻見媽媽的頭發似乎全白了,左側的臉上泛著淚光,消瘦的身軀輕輕顫抖著,明顯在極力壓抑著抽泣,聽到腳步聲,媽媽轉過頭來,我不由心中一痛,媽媽原本圓圓的眼睛,現在腫的水蜜桃一般,與年齡不符的皺紋爬上了兩頰,可能因為哭泣的時間太長,嘴角有些抽搐,佝僂著腰,雙手扶在身前,搖搖欲墜。眼中流露著一種悲傷、絕望,我連忙跑過去扶住她的手。“媽,怎麼了”我從未見過媽媽這樣,不由心中大亂。“小朗,你,你爸沒了”“啊。。。。。。”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雖然這些年對爸爸有過怨,有過恨,但畢竟是他生養了我,維持了這個家,況且父子天性豈能輕易抹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