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辰是我最好的朋友,同時,他也是心理方麵的專家。明辰到現在之所以沒有給我打電話,是因為要強。他總覺得尋求心理援救的人都屬於弱勢群體,其實,我也這樣覺得。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當一個人遇到心理上的問題不是一個人可以完全可以解開的,還需要一個能傾聽你心理的人去打開那個心結。
我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張人民幣,那是一張50元的人民幣。
這張人民幣我存了很久,它一直安靜地躺在我的口袋裏,因為對我來說它有著特別的意義。
2001年7月14日清早,我坐出租車去郊外。
那個司機的臉很圓,嘴唇很紅,他一路都在“呱唧呱唧”說話。
開始,我還跟他說幾句,後來,那個司機的話題越來越不著邊際,我就覺得一陣厭煩,索性轉過頭去就不說話了,而他還在“呱唧呱唧”地說個不停。
“唉,我在報紙上看到這樣一件事——有一對戀人在海邊散步,已是傍晚,周圍很安靜,他們本想親熱一番。突然男子特別難過衝進海裏。時間過去了十多年,如果男人不死,他們早結婚了,有了孩子,並且已經遷移到了另一個沿海的城市。一次,女孩子在市場上買了一條魚,歡蹦亂跳的,特別鮮,回到家,女孩子殺魚時,看見魚腹裏掉出一個金屬物,他拿起來看,那竟是女孩子前男友十年給她買的一枚戒指,男孩子跳海死去的那一晚本來想將戒指交給這個女孩,上麵還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我的心突然一沉,好像被遮住了太陽一樣,多麼悲傷的故事。
那些青麵獠牙、殘忍血腥的故事,我聽了不知道多少回,都覺得無所謂,可是,他害怕這個故事,因為它很悲傷。
其實,我早就聽說過這個故事,而且經常在深夜裏回想,越想越害怕。我覺得,傳說中的巧合隻是一枚漂浮的葉子,下麵是深邃的大海,那是一個黑暗的秘密,無底,無邊。
最初,我害怕買魚,甚至不敢吃別人做的魚。
後來,我覺得這一切與魚無關。大海中有一隻胳膊,那隻蒼白的胳膊在黑暗中緩緩移動著,很慢很慢,它做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動作……這種事情才讓人不寒而栗。
再後來,他覺得那隻胳膊的後麵,有一張永遠看不到的毛烘烘的巨大無比的臉……臉被魚咬的血肉模糊,被泡的腫脹發白,血肉外翻。
下車的時候,我發現沒有零錢了,就掏出一張100元的人民幣,遞給那個司機。
司機笑笑,你不是有一張50元的麼?
我也笑笑,那張50元是不能花的,這張才可以。
那個司機接過去,不停地摸來摸去,反複查看。
我等不及了,但是我很友好地說:“這是我上午剛剛在銀行取出來的錢,應該沒問題。”
那個司機說:“那可不一定,銀行也有偽鈔。”
我仍然笑著半開玩笑地說:“是你印的麼?”
“報上說,有一個老頭,從一個銀行剛剛取出錢來,到另一個銀行去存,竟然都是偽鈔,當場全部沒收。都打起官司了……”
那個司機羅裏羅嗦地終於把那張錢放進了口袋,然後為我找錢。
其中有一張50元的人民幣。我看都沒看,塞進口袋就下了車。
那輛車好像逃避什麼一樣迅速開跑了。
我走出一段路,覺得有點不對頭,把那張50元的人民幣拿出來,看了看,一個很熟悉的字映入我的眼簾,那筆體太熟悉了,使他頓時目瞪口呆!
那是個用英文寫的“救救我”字。
那是半年前在西姆安娜酒店被綁架折磨致死的女孩寫在這張50元的紙幣上的。這錢早就花了出去,它不知道周轉了多大一個圈,竟然又回來了!與我兜裏的這張50元紙幣是一模一樣的。
想一想,這中間經過了多少人的手!
我仿佛一下又看見了詭秘的魚,那隻影影綽綽的蒼白的手,那張隱在黑暗中的毛烘烘的巨大的臉……
“我真是運氣啊!千回百轉又回到我的手裏!難道這張紙幣要告訴我一些什麼麼?”
站在寒風瑟瑟沒有一個人的街道上,麵前的西姆安娜酒店帶給我無比壓抑。
這兩天的資料讓人手足無措,都是蘇珊娜從警局裏弄出來的,包括一些死去女孩的私密日記,我一頁一頁地翻開,試圖找出新的線索。
半年前前,一個女孩還沒來舊金山市,他剛剛從中國的某所大學畢業,正在老家等著分配工作。他的老家是醬坊市。
當時她沒有錢,所有的財富就是一個電腦,還有一張獨一無二的電腦桌,那桌子是一個烏龜的樣子。
那時侯女孩整天沉迷於網上聊天。
網上聊天就像假麵舞會。人需要聚會,需要發言,需要溝通,需要狂歡。但是又不想露出麵目,隻要露出麵目就是有風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