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有錢,人心裏才有底氣。
李庭顯這麼說,是不想她孤苦無依寄人籬下,到時再心思敏感胡思亂想。
解決她的後顧之憂,她才能踏踏實實留在他身邊。
沈輕白當然不知他什麼打算,聞言愣了愣,連忙搖頭。
“不必不必!我欠你的還沒還清,怎麼能再拿你的錢?”
“一碼歸一碼,你在蘇城安頓下來,也需要用錢,錢多傍身無弊處。”
沈輕白再次愣住,她還沒從痛失財產的噩耗裏冷靜過來,根本沒來得及考慮接下來的打算。
蘇城...
她真要留在蘇城嗎?
李庭顯抱著她穩步往前,語聲沉穩道:
“你的行李是爺丟的,自然該爺補給你。何況,若非遇上我,你未必有這份經曆。”
沈輕白回神,忙說:“可是你救了我...”
“舉手之勞。”
“可昨晚我說過,你帶我一起離開,我會重金酬謝。”
她腦子總算清楚一些,態度堅持地搖了搖頭。
“那些銀票和房契廢了,並不能算作酬金謝禮,更不能怪你,你救了我...”
她越說越沒底氣,語聲越來越小,到最後細若蚊吟。
這筆賬,怎麼算都是她欠人家的多,絕對不能再拿他的錢。
直到這一刻,沈輕白在極度羞窘尷尬的心緒下,總算認知到自己的蠢笨無知。
她生在清水鎮長在清水鎮,這次離家出走,是她長這麼大做的最出格的事。
原以為帶足了錢財,有錢能使鬼推磨,再一路喬裝改扮,行事謹慎些,便不會遇到太多困境。
可眼下隻過了短短一夜,她已經經曆了傾家蕩產、死裏逃生,如今更是算得上窮困潦倒、前途未卜。
若不是遇到眼前這人,那下場也不過是被洪幫的人找到,抓回去......
“不必過多憂慮,世事無常,人生多意外,遇事需往前看,萬難便皆可過去。”
李庭顯麵上浮起淡淡笑意,視線望著遠處,語聲沉穩安慰了句,接著岔開話題。
“真感激爺,往後自有機會報答,總得先把自己的日子過明白,可是這個道理?”又問,“眼下你最該考慮的,是跟不跟爺回去?”
沈輕白這才想起兩人先前聊的話。
於是收起心底那點難言的羞窘,掀睫看向李庭顯,直言問道。
“我若跟你回去,固然是有個地方安身,可我以什麼身份留下?如何報答你?能不能先把話說清楚?”
兩人相處這一夜,原本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發生。
昨夜他看了她身子,雖說是迫不得已,但思及先前兩人獨處時的尷尬,和他自始至終關懷照顧的態度,以及眼下摟摟抱抱的舉止......
沈輕白並非自作多情之人,但總覺得他要她‘跟他’,是別有意思。
饒是話題有點曖昧,她也從不是有事窩在心裏的性子。
有些話說不明白,她會寢食難安。
李庭顯眼底微不可察掠過絲暗光,他腳步緩了緩,垂眼看著她溫言道。
“先回去安頓下來,這事,我們再好好聊。”
沈輕白黛眉微擰,眼睛直直盯著他,半晌,紅唇掀合又問: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李庭顯。”男人嗓音清沉。
話音落,他已經抱著沈輕白鑽出野地,邁上官道。
沈輕白這才發現,官道上不知何時停了一輛車,車門邊站著個軍裝革履的青年,正打開車門默默等著。
她咽下到嘴邊的話,眸光跳躍打量了眼青年身上的軍裝,鐵青色服製,明顯不是淮城陸軍閥的麾下。
意識到李庭顯的身份,她輕咽口水,莫名心生緊張,抬手抵他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