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先生,你好,我叫莫桑,是穆紫陽先生的委托人。”
“穆紫陽先生?”穆凡對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稍稍愣了愣,如果不是還對穆紫陽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他一定會把這個電話當做詐騙領域的新趨勢。
“是的,我現在是他的遺囑委托人,而你是他指定的繼承人。”
“委托人和繼承人?”
這是兩個在法律文書中出現頻率很高的詞彙,穆凡聽得懂也明白其中含義,然後腦袋裏不由自主的浮現起一些影視劇情節——某個腰纏萬貫的老富翁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將遺產贈送給某個被餡餅砸中的勞苦大眾,從此走上了康莊大道——窮光蛋的童話跟其他所有童話一樣有存在的必要,被公主親過的青蛙會變成王子,可事實上青蛙在遇到公主之前已經被燉成一鍋田雞。
“這件事對你很重要,涉及到你的身世。”
雖然和穆紫陽先生隻有一麵之緣,穆凡仍然相信這不是騙局,最後莫桑在電話裏說的這句話更讓他有理由不顧一切的去見麵。
作為一個孤兒,他當然非常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尤其是他早就感覺到一旦觸及自己身世的秘密便觸動了某個禁區——
桂叔避而不談,齙牙叔裝聾作啞,清水寨的人更是看自己如同看到瘟疫一般。
現在終於有人要談論身世由來,他如何不激動。
問清楚地址,便騎車出發。
很巧合的是,這位莫桑竟然就是海州人,年輕的時候因為迷戀油畫去歐洲留過學,他也是那個時候結識了穆紫陽。
莫桑回國後一開始以臨摹名家畫作為生,在畫家那個群體混得並不算如意,最近這些年流行炒作,他便在拍賣會上自產自銷搞了幾次不大不小的噱頭,總算打出了幾分名氣,以前一幅畫最多賣個幾千塊錢,現在隨隨便便能夠賣個十幾二十萬,日子過得不錯。
藝術家都會有些怪癖,他也不例外,為了逃避城市喧囂尋找屬於自己的寧靜,不久前便在西郊買了一棟老宅子。
這棟老宅子有些特別,前麵五百米是海州老火葬場舊址,往後則是西郊公墓,陰宅重地,價格自然非常的便宜。
作為一個藝術家,莫桑是不會在意這些的,他在意的是那份幽靜寫意的生活。
穆凡是他喬遷新居之後邀請的第一個客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莫桑還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
……
雖然在大西區生活了十幾年,穆凡對西郊沒有太多印象,他很少來這裏。
其實對於大多數生活在市區的人來說,西郊最出名的隻有兩樣東西,火葬場和公墓,這裏是大部分海州人最後的歸宿。
由於環境問題,火葬場已經在幾年前搬到更遠的地方,但是公墓卻沒有辦法搬走,陰宅重地,導致西郊始終發展不起來。
這也是令本地實力雄厚的地產商惋惜不已的事情,城市已經擁堵不堪,本來應該朝城郊擴散,西郊有山有水,風景秀麗,屬於建高檔住宅的最佳場所,結果山頭上密密麻麻的墳,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穆凡騎了四十多分鍾的單車,終於來到目的地,其實很好找,沿著一條筆直的大路往前,經過城鄉結合部的兩個小集市,在一個廢棄的工廠旁邊。
當看到那個聳立著大煙囪雜草叢生的工廠時,穆凡就在心裏犯嘀咕,這TMD該不是老火葬場吧?
他猜的沒錯,這裏就是海州火葬場舊址,令貪得無厭的開發商都望而卻步的地方,在城市還沒有擴張的時候,這裏人煙稀少,當初做城市規劃的人根本沒有料到火葬場燒死人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活人前進的步伐。
目的地便在舊火葬場過去沒多遠,依山而建,一座被幾棵參天古樹掩映的獨門院落。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卻並不破舊,厚重的木門重新油漆過,上麵的獸首門環也是鋥亮鋥亮的,白天還好,如果是晚上肯定瘮的慌。
輕輕敲擊門環,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的人與穆凡想象中的藝術家沒有太多差異。髒兮兮的文化衫,肥大的中褲,拖鞋,披肩的長頭發,再加上亂糟糟的大胡須,典型的藝術家主流形象。
“我叫莫桑,你應該叫我莫叔叔,嗯,我跟你的媽媽穆欣是歐洲留學時的同學。”莫桑有些大大咧咧,但是這種性格很好相處。
“我的媽媽穆欣?”穆凡腦袋有些混亂。
“已經有確鑿證據證明你的媽媽就是我的歐洲同學穆欣,也就是穆紫陽先生的女兒——咱們進去談。”莫桑點點頭。
穆凡思緒混亂的走了進去,前麵的院落竟然非常的寬闊,有一個養魚池,旁邊種著各式各樣的盆景花卉和葡萄架,簡直就是一個小公園。
談話地點就在葡萄架下,一張古樸的石桌上擺放著一些文件和一壺剛剛沏好的茶。
“這是DNA鑒定報告,為了慎重,穆紫陽先生分別在國內和國外鑒定了多次,每一次的結果都表明你與穆欣的親權概率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莫桑將石桌上的幾份文件推到穆凡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