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這裏呆了多少天,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年?或者更久。
這裏沒有陽光,隻有幾盞永遠不變的昏暗的電燈。白天和黑夜的界限和時間一樣變得模糊不清,她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時不時的,有孩子被白大褂的人帶走,不久變成一具屍體送回來,缺胳膊斷腿,少了眼睛鼻子的也有不少。
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麵,骸就馬上吐了出來,她努力忍住惡心的感覺,也總是被噩夢嚇醒。現在卻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情況,連骸都能眉頭不皺一下的的繼續與她聊天,然後平靜的看著另一個孩子被送進去。
新的孩子也源源不斷地被送來,他們一起漠然的看著新來的孩子哭著喊著,最後瘋的瘋傻的傻。骸有時看不下去就會將頭埋到她懷裏閉上眼睛。
他會低低的喚著爸爸媽媽,長久得不到回應,後來就改口叫著倪戈倪戈。
在這個陌生的壞境,她是他唯一的依靠,而她的依靠隻是那一枚粗糙的草戒,為了與恭彌的約定,努力的克服恐懼。
她會在清醒的時候一遍遍的給骸講著恭彌的故事。
她說,我有個很可愛的弟弟叫做恭彌。
骸撇撇嘴,有我可愛嗎?
她笑,一樣可愛。
他們的運氣很好,這時周圍的人都知道的事。
他們漸漸成了在這裏呆的最久的孩子,但彼此之間都知道,不管怎麼樣,他們的結局永遠隻會和那些被扔出去的孩子一樣。
就算明白的很清楚,她也還是常常對著骸安慰:“我們會活下去的。”骸很相信她,哪怕是再假的假話也一樣,所以總會提起精神,繼續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該來的時候始終是躲不掉的。
一天,骸正枕在她腿上睡得正香,負責夥食的人按照規定準時的打開了門,依舊有著不明現狀的孩子努力的想逃出去,被教訓了一頓扔了回來,一切都與嚐試無異。
門縫裏突然傳來了一聲激動地驚喊,“快來看,我找到了什麼寶貝!”那喊聲不久就被各種各樣的腳步聲淹沒了,連本來給他們送飯的人也放下了手裏的活,好奇得探出身去。
“那難道是傳說中的……”一個尖銳的女聲在雜亂的聲音中顯得特別明顯,“快,去找個孩子來,馬上準備試驗!這種器官移植要越快越好。”
應她的話,馬上就有了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表情很急躁,伸出手隨意地指了個方向:“那的,就你了,過來。”
順著他的手,那一片的孩子都慌亂的躲開他的視線,馬上她前麵就沒了人影。
那人慢慢朝她走來,她摟緊了懷裏的骸。
他停在她的麵前,掃了眼骸,將視線留在了她的臉上:“就你了,走吧。”
沒有多餘的反抗,她早就明白會有這一刻,輕輕地將骸的頭靠到牆上,他動了動,沒有醒來。
將以前從別人手裏搶來的衣服在他身上蓋好,她順從地躺到了一個白色的移動擔架上,機械將她的手腳牢牢地固定住,推出了這個關滿孩子的牢房。
最後的瞄了眼骸的臉,她閉上眼,喃喃的低語:
呐,骸,恭彌,對不起,可能我要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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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擔架在一陣顛簸後停了下來,睜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純白色的房間。
她被放置在一個手術台上,身上連接著數不清的感應線:腦電波,心電圖,……
周圍站著幾個白衣白帽的人,其中一個人手上拿著一個貼著“六道之眼”標簽的玻璃瓶,裏麵漂浮著兩隻血紅的眼球,紅的觸目驚心,沒有焦距。
那些人麵無表情的將手上的工具湊近她的眼,冰冷的鉗子,鋒利的手術刀,散發著猙獰的銀光。
前所未有的恐懼將她籠罩,好可怕,好可怕,她開始掙紮,身子卻被牢牢的固定在板子上。
顫抖的看著拿刀子慢慢貼上她的眼皮,終於耐不住的喊出聲來:“不要,不要啊!”
對於廉價的實驗品,他們是不會用上麻醉劑的,必盡進行一個實驗金錢是最重要的基礎。
看著那刀子上明晃晃的光,她反射性的要閉上眼,眼皮卻被強硬的撐開,連頭都被禁錮的不能轉動。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抹銀色離她越來越近。
痛,撕心裂肺的痛,那是身體的一部分被剝奪的無法言語的痛楚。左眼前已是一片血紅,失去了光亮,痛苦刺激著全身的每個細胞,直刻在靈魂上。
“啊---------”唯一能做的隻有尖叫,好像昏過去,眼皮卻被撐大合不上來。
另一隻完好的眼可以看到自己的眼球被越舉越高,“啊-------眼睛!我的眼睛!”瘋狂的扭動著身子,鮮紅的淚從空無一物的眼眶中流出。
噩夢,這是完完全全的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