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華來到了東山縣。此時正是清晨，天悄悄地陰了上來，不久，雪花漫天飛舞。街道上，田野裏，遠處的房瓦上，都換上了銀裝素裹。北風吹來，卷起的地上的雪沫和空中的雪花混雜在一起，像霧一樣飄向遠方。雪花打在躍華的臉上，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趕緊把身上的大衣裹了裹，提起行李，向王家廟走去。
從東山縣到王家廟，隻有一條土路可走。這條路，對躍華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小的時候，三娘就經常帶著他，到東山縣去趕集。長大後，他經常和小順子等人到東山縣買種子、買化肥，不知在這條路上走了多少遍。離開家鄉兩年有餘，這條路一點變化也沒有。因為下雪，小路變得泥濘不堪，躍華的鞋上沾滿了泥，贅得他幾乎抬不起腳來。躍華心想，早知下雪，我就不穿皮鞋來了，可惜了小麗送我的這雙皮鞋。躍華一邊走一邊想，見了母親應該怎樣說，見了春芳應該怎樣說，如果他提出和春芳分手，春芳會是什麼反應，母親會不會反對。躍華越想越頭疼。正走著，躍華發現前麵有一座墳，花圈上的花已經不見了，隻剩了一個骨架，歪歪扭扭地插在墳上。北風一吹，嗚嗚作響，好像傾訴著什麼。躍華知道那是月娥的墳。然而他卻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徑直向王家廟走去了。
此時的王家廟還在沉睡中。大街上影影綽綽有幾個人，那是幾個起得早的人家正在掃雪。躍華快要走到家門口了，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他：“躍華哥，你回來啦！”躍華回頭一看，原來是小順子，手裏拿把掃帚正在打掃街道。看見躍華回來，急忙向躍華飛奔過來。
躍華笑了笑說：“是，我回來了。”
小順子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躍華：“躍華哥，你變樣了，還穿上皮鞋了。這兩年在城裏發財了吧？”
“哪裏哪裏。”躍華笑著說。
兩人走到躍華家的大門前。木製的大門還插著。小順子搶到前麵使勁敲門，一邊敲一邊喊：“三娘，躍華哥回來了！快開門呀！”
三娘還沒有起床。因為她的風濕病越來越嚴重了。每當陰天下雨下雪的時候，她的腿就疼的特別厲害，幾乎不能站立。昨天晚上她的腿又疼起來了，一直到天亮她才睡著。朦朦朧朧中，她聽到躍華回來了，立刻清醒了。大聲地問：“外麵是小順子嗎？是你躍華哥回來了嗎？”
“是啊，三娘，快開門啦。”
“哎。”三娘一邊答應著，一邊趕忙穿上衣服。拄著拐杖開了屋門，艱難的走到大門前。撤掉門栓，把門開開。躍華就閃現在自己眼前。三娘愣了一下，她發現月華似乎有些胖了。穿著打扮體麵多了。躍華也愣了一下。因為他看到母親的臉上增加了許多皺紋，頭上增添了許多白發，腰也直不起來了。躍華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淚溢出眼眶。他抓住母親的手說：“娘，我回來了。”
三娘說：“回來好！回來好！”和躍華一起進了屋，小順子幫躍華拎著行李也進了屋。到了屋裏幾個人打了打身上的雪，坐下，躍華問：“娘，您的身體還好吧？”
“哎！”三娘歎息一聲。“現在這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尤其是氣管炎越來越嚴重。到了冬天就咳嗽。還有這個風濕病，一遇到陰天下雨就疼的厲害。”
躍華說：“我買了幾貼膏藥，聽說是能治風濕的，您試試。”躍華從包裏取出膏藥幫三娘貼上。三娘很是高興。
“這兩年你在江城過得咋樣？工作累嗎？”三娘問。
小順子接過話來說：“三娘，您瞧躍華哥現在比進城之前胖了，也精神了，穿著也體麵了，躍華哥肯定賺了不少錢，日子過得肯定很滋潤，對吧？躍華哥？”
躍華笑了笑說：“我過得還可以。”緊接著，躍華把在江城的工作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至於和小麗發生的事兒，他一字沒提。
躍華問：“秋波呢？”
“在春芳家呢！”三娘說。“你走以後，春芳看我身體不好，就把秋波接過去了。照顧孩子可不是個容易的活，秋波白天哭，晚上鬧，春芳一點也不嫌煩。衝奶粉換尿布，哄孩子睡覺。春芳都累瘦了。不過現在的秋波，虎頭虎腦的，可好看了。還有咱家地裏的活也都是春芳幹的。躍華，你得謝謝春芳。”
躍華沒言語。
小順子問：“躍華哥，你這次回家來春芳姐知道嗎？”
躍華搖了搖頭：“我沒告訴她。”
小順子做了個鬼臉說：“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給春芳姐一個驚喜，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