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細雨濕流光(1 / 1)

炎熱幹燥的天氣在南國,終是不長久的。纏綿的梅雨季節到來了,使整個夏季顯得綿遠而悠長。

竹園裏的小亭仍然是從嘉最喜歡去的地方,從嘉常常坐此觀雨,一坐便是幾個時辰。也不看書,隻是呆呆的,看著擴大的漣漪消散又出現,出現又消散,然後不斷的連成一片,閃動著陰柔的日光。

人的神魄總會被無意識的吸引,心裏的塵埃沉落,而思想又神遊開外了。

又聽得綿而密的細雨敲打在竹葉上,引得竹林沙沙作響,若比平時,更添

了一份空靈與靜謐。

這日,從嘉又賞雨解悶,因久坐,隻覺身上乏乏的,便自在的伸個懶腰,舒適的眯著眼,口中緩緩的呢喃到:“細雨……濕流光……”一個個字,仿佛也被這雨沾濕潤了一樣,濡濡軟軟,此詩和此景相配,都是極美的。

從嘉還沒收回氣來,就遠遠的聽見笑聲,扭頭一看,應必在蒙蒙細雨中,正打著一把油紙傘向小亭走過來。口裏還嬉笑著說道:“得了,得了,就知道你又在這裏坐禪,還有空吟詩呢!怎麼不見你去看看你那些發黴的畫去?”

他這一句話正提醒了從嘉,從嘉著慌起來,忙問道:“連日的天不好,陰天下雨的濕氣又重,偏咱們又是書又是畫的,不能發黴了吧?”

應必緩步進了亭子,把傘一收,敲了敲地,一粒粒的雨水順著傘尖滑到地上,笑著說道:“那倒是沒有,看把你唬的。我早就命人把你的那些畫當寶貝似的卷起來,特找了個大瓷瓶,一件一件存好,又找了個暖和地方放著,放心吧,我都親看過的。就算是我發黴了,他們也發不了。”說這些的時候,應必麵露得色。

“隻是,等個好天氣,把屋裏的書都搬出來曬曬是正經,屋裏潮氣太重,別等你還沒成書蟲,他們倒先生了書蟲……”

應必處處打趣從嘉,從嘉一笑而過,從來不跟他計較的。隻是點頭讚他曬書的說法,口裏喃喃道:“正是如此。”

應必突然一拍腦袋,懊惱說道:“誰是跟你來說這些的。都是你,到讓我把正經事混忘了。前麵的又傳人過來說要賞你的畫呢,我又做不得主,你自己去看看要給哪一副?”

從嘉有些不情願的說道:“說是‘賞’呢,還不如明說是‘要’,何時還過?”

應必笑著正經的答道:“就說你呆,你還沒明白。所謂的‘賞’,就是他們要了你的畫,然後再‘賞’給你東西,這叫‘賞’你的畫!”

應必這些正兒八經的胡謅八扯倒著實把從嘉給逗樂了,點頭忙應和他,“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然後從嘉又愣了半響,方緩緩地說道:“我記得前兒單使墨勾了幾隻竹子,還沒來得及提字,你把那幅找出來,予了他們吧。”

還沒等從嘉說完,應必就急著搶斷道:“我哪裏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你跟我過來去找!別一天到晚坐在這兒,跟瘋魔了一樣。我剛呆這兒一會兒,就覺得冷颼颼的……”

應必一邊上來拉他的手,強要把他拉起來,一邊口裏還催促道:“走走走……走走走……”從嘉被他拉的喘不過氣,隻得滿口答應著“好好好……好好好……”連忙站起身來。

應必方滿意了,又共從嘉打著那頂油紙傘,匆匆的回到竹墨居去取畫。

那公公也不是吃素的鳥,對從嘉糊弄事兒的墨竹畫到不十分買賬。說皇上要的並不是這樣的,一定要親去挑選,搜搜刮刮、翻翻找找,終滿心歡喜的捧了藏在最裏麵的一幅《風雲龍虎圖》,臨走時還不忘了把一開始的那張墨竹畫給一並順走了。

從嘉雖心疼的不得了,終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