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不找到你,我是不會死心的。”
“謝謝你這麼看重我,但是,我不配啊。我知道我不配你。你給了我30天的快樂,我已經很滿足了。”米卡說話的時候,臉上漾起了特別溫軟的笑靨,目光遊離著和煙一樣地飄著,但那笑靨,卻像定格了一樣。她在回味著我們在一起的那30天吧?讓這樣一個花樣的女孩子在20多歲的年紀上就耽於回憶嗎?就算世道素來殘忍,於我來說,也是不忍的。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我想要去滋潤她的好青春。
“你知道嗎?以前,我還幻想過要和你結婚,還想著,要是先和你懷上個孩子了,你是不是就會娶我……其實,想結婚的心情也就像想自殺一樣,不過就是想找個一了百了的活法。”
“你別那麼傻,你多年輕啊,我還指望你活一萬年的。”
“你還記得當時我的回答嗎,我跟你說,要是沒有了你陪我,我活一萬年又有什麼意義呢?”
“嗯。”我印象裏有這樣的對話。
“其實,我當時的意思是說,要是沒有了當醫生的你掙錢養我,我活一萬年還不是要賣笑一萬年啊?有個什麼勁啊?!”
“米卡,別把自己說得那麼世故。你不是那樣的。我一直就當你是我的米卡,請你相信我,我願意來照顧你和毛毛,我是真心的……”
“小時候人家給我算命就說我命硬,你看,我媽媽帶我來巴黎,卻被我的未婚夫給殺了;我生個兒子,有這種怪病;我喜歡於勒,就害得他弄瞎了他爸爸的眼睛;我要是真和在一起,還不知道你有多慘呢……”
“米卡,給我說說,你和於勒到底是怎麼回事情?你真的愛他嗎?”
米卡聽到“愛”字的時候愣了愣,然後才說:“那老東西得心髒病死了以後,我媽媽就讓於勒回來奔喪。這幾年來,於勒和我媽媽背著我一直都還有些聯係,所以我媽媽很快就找到於勒了。於勒回來以後,對我和毛毛都很好,而且你也知道的,他向我求婚了。像我這種女人有人願意娶我就不錯了,哪還輪得到我來挑三揀四的呢?”
我知道了,要和於勒結婚的,是侯霓,不是米卡。是那個與世無爭、逆來順受的侯霓,是那個背著沉甸甸的汙濁的侯霓,是那個要把生活的重擔輕易卸給任何一個男人的侯霓,是那個看見金錢就六月、看見男人就臘月的侯霓……而今,在我麵前的這個女子,不過就是我的米卡,她依然千嬌百媚、善解人意,她總是無遮無攔、春風化雨。
我把米卡擁在懷裏,每個毛孔都呼吸著她的體溫。真想跟米卡說,寶貝,怎麼愛你也不夠啊。
米卡接著告訴我,她媽媽堅決反對他們結婚,那天晚上,為了他們結婚的事情三個人就爭執了起來,她媽媽反複質問米卡說:“你還嫌這個家不夠熱鬧、不夠亂啊?你還嫌毛毛病得不夠重啊?你還相信世上有什麼好男人啊?”
米卡的母親說什麼也不答應他們的婚事,她還堅持要帶米卡和毛毛回中國去。她說:“熬了這麼多年,人都熬幹了,終於才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這裏沒有我們想要的生活,這裏不能給我們任何快樂。我的女兒,我的外孫,還有我自己,哪個沒有被這個地方給毀掉?我常常做著噩夢,總覺得自己會有那麼一天,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真的說中了,她一定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她會死在她唯一的親人、她的女兒和她未來的女婿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