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路上歌(1 / 1)

識謝瑞是在2005年夏天的一個午後,詩人楊建虎到我那裏喝茶,他帶來了幾位朋友,其中就有謝瑞,他不怎麼言語,隻是很實在地笑。謝瑞寫詩的時間並不長,知道的比較多的是他在網絡上非常活躍,人緣也很好,他的詩歌網站辦得紅紅火火。偶爾的交流中,感覺他一直是個很有想法的人,而且勇於實踐,這在2007年的銀川首屆詩歌節中得到了印證。

這個詩歌節辦得成功,一個角度來說是得益於謝瑞這樣的人,或者說得益於詩歌和人的相互偏愛。《在路上》是謝瑞三年以來詩歌寫作的總結,也是一次實績的展現。直到今天,我還是無法掩蓋初讀謝瑞詩歌時候的驚歎。一個詩人必得具備天賜之秉賦,但我更願意相信謝瑞在詩歌上的成就,緣於生活的瑣碎給予,而我對謝瑞的生活知之甚少。作為同樣寫詩的人,我能看到這些詩歌背後那樸素的、默默無聞的平凡生活。它們像水一樣淌過,卻把痛苦的痕跡留在了人間。

敏感的詩人把它都一一擷來且當作珍寶,它們被釀成了濃香的酒,這或許就是《在路上》的大致內容。謝瑞的詩歌指向城市生活,且更多地指向城市底層的生活,這是不畏城市底層成為夢想家之敵的詩人的用語,流露出來的則是更多的悲憫、正義、勇敢和理性。謝瑞的詩歌指向農村,離開久已的家園不見得就在地圖上,在這些詩中,他不怕自己的疼,揭露黑夜下思鄉的傷口。謝瑞的詩歌指向弱勢群體,並因此而進行了寬廣的批判。謝瑞的詩歌沒有更多的技巧,更和流派無關。在我看來,這樣的詩歌書寫從一開始就契合了詩歌的藝術訴求而不需要技巧。這是2006年以來的《在路上》,作品清晰可見作者勤耕的力度,隻是關注的領域更寬,思考的也更為寬泛,他開始願意把目光停留在自我之外,詩意涵蓋更多地生活。

現在我要說的是《在路上》的2006年以前的作品,這樣的劃分決不是簡單地屈從於時間。這首《四月》隻有6行,我能背誦下來:“我的內心/長滿了處境卑微的草/這不影響/一些不分季節的欲望/跟在失去方向的風後麵/瞎跑”。還有這首短詩,叫做《無題》,曾經打動了我:“我要的不多/隻要你出現在我的出現裏/哪怕隻是默契於我的沉默/就已經夠了,我不在乎/從窗口照進來的陽光/會有多高”。

這些詩歌完全出自於渾然天成的需要,它們的出現是多麼率真。我甚至可以說,這一階段的作品就是詩人的自述史、心靈史,你能看出來他多麼具有發言權。

艾略特說優秀詩人與蹩腳詩人最主要的不同點,不是在於他們的才華,而是後者無法在恰當的時候渾然忘我,這在謝瑞詩歌裏得到了佐證,所以我更偏愛這集子裏2006年以前的作品,作為一個讀者,我寧願為拙陋但質樸的藝術奉獻感動和淚水。“在路上”是不是可以換成這句話來說,“生活在別處”。而麵對《在路上》,我看到的是生活不在別處,它恰恰就在我們心裏,我們生活在無處不在的自己的心裏,這才是我們時時試圖挽救卻似乎挽救不了的地方。謝瑞2006年以前的詩歌,幾乎全部呈現的就是這個“生活”。

因此這個時期的作品,帶有天然不可脫逃的悲劇命運。我們通過閱讀,隨處即見心靈的悲歎,它抓住了一種愛恨交織的感覺,並如此明白地落實在精神生活中。這是詩人的一個淨化過程,也是一段受苦的時期,或許生活過於沉重,讓人無法追求現實與拚命奮鬥之間的必然平衡,更難在喘息和混亂中保持理想。“在路上”或許就是一個宿命。它是如此漫長而以致於充滿了一個人的生命。這一途的柳暗花明、物是人非,都像一個個小小的奇跡,令人不可防備,不可捉摸而給人驚喜,或者寂寞。更大的心願是,謝瑞詩歌能夠在這一路上,擷取這些奇跡,並把它落實到作品中來。我相信這些詩歌將是真摯的,它們像孩子,被打扮得漂漂亮亮,帶著渾然純淨的詩意打動更多人心。朋友苗子曾說,寧夏的詩歌寫作需要新鮮的血液,如果說有這樣的血液,那一定是謝瑞這樣的詩人帶來的。我深以為然。

林一木

2008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