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回想起和沈千鶩相處的最後一個早上,一遍又一遍地。她突然覺得好後悔。為什麼要打斷他?為什麼不聽他說完?也許他正準備告訴我,他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說不定他正想征求我的意見。說不定他還想帶我一起去。為什麼要打斷他!為什麼不聽他說完!!為什麼?為什麼!!她的雙手越捏越緊,直到指甲深深插進了肉裏……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生活依舊那麼平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小筱也恢複了慣有的平靜。平靜地吃飯,平靜地睡覺,平靜地看書,平靜地走路,平靜地看著身邊的人,什麼也不說。她隻是按著本應有的軌道,正常地運轉著。什麼曆史,什麼六元素,什麼夏家,都與她無關了。她累了。真的累了。也該累了。淚都流幹了。
其實所有人都很清楚,這樣的她不過是在逃避。將靈魂徹底地封印在內心,不願再去麵對。她在恨自己,在討厭自己,隻是大家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討厭自己。
葬禮之後,姚靜對她的態度也友好了起來。小筱在無形之中已經很清楚地表態了。姚靜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她的敵人。至少現在不是,將來也絕對不可能是。她在心裏默默地想。不可否認,她已被小筱的態度徹底地感動了。她雖然驕傲、跋扈、任性、刁蠻,但她也有一顆女子的心。而女子的心,本來就是一個很容易被打動的東西。
一個月以來,姚靜一有空就會來看看小筱,變著法子想讓她走出來。其實也是因為對自己之前的魯莽舉動有些慚愧,或許希望借此彌補自己之前所犯的錯。雖然杜珊琳很不喜歡她,但也不由得為她真誠的舉動所感染。最終決定放棄成見,與她好好相處。
盡管如此,誰也不能開啟小筱的心門。杜珊琳也不能了。誰能呢?也許隻有沈千鶩了吧?但淩若顰想到了,家!她仍清楚地記得小筱哽咽地對她說:“我想回家。”
對!家!
審批下來了,允許小筱回家住兩天,讓杜珊琳好生羨慕,但也非常感激淩若顰為小筱所做的一切。這同時也讓她感到自己的無力。身為一個好友,一個被詡為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在小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為她奔波。
“是不是我和你呆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而不自覺地忽略了她?”杜珊琳無力地靠在曲楓壇的肩上,失落地道。
這就是她的男友,綺苑社的指導老師,送給他月夜幽蘭的人。
“不是你的錯。”曲楓壇溫柔地安慰她道。
“她一定有什麼事情。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可我什麼也不知道。”杜珊琳懊惱地說,“如果我肯多陪她一些,多聽她說一些,就可以知道她為什麼要封閉自己了。如果是那樣,或許現在,我就可以幫她走出她緊閉的心門了。”
“很多事情是無法預料的,也無法改變。”曲楓壇歎到,“所以你不能用這些假設來責備自己。”他仰起頭,藤條的影子將他的臉層層纏繞。難道這一天真的要到了麼?他在心中沉吟著。
隨意收拾了些東西,小筱坐上通往城門的馬車。沈千銘、淩若顰、姚靜、杜珊琳都來送她。也不是久別,不過是短短的兩天而已。但這短短的兩天對於每個人來說都蘊含著一種無以名狀的意義。
馬車動起來,輒輒地輾著大路,緩緩地消失在眾人目光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