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主管局胡才華局長的主持下，選舉結果出來了。郭凱出任總經理。從形式上，新官上任是要就職演說的。坐在主席台前排正中的胡才華局長回了頭，對坐在後排邊席上的郭凱做了個向上挑的手勢。胡才華局長的意思，是要郭凱表一個態度。郭凱明白，這個形式是要走的。
“我會竭盡所能，和全體員工一道，努力讓天成公司走出困境。”
雖然隻是簡短的一句話，不亞於一個軍令狀。
天成公司走出困境？就目前天成公司的現狀，談何容易？
多少雙眼睛看著以一句話表態的郭凱匆匆離開會場。
郭凱要飛去參加另一個會議。那個會議蠻可以不去的，卻是不行。那是一個行業聯席會議，天成公司是本年度的執行主席，必須去，而且必須是總經理去。總經理辦公室已經安排好車輛，隻等總經理人選落實，立馬去機場。
在那個會議上，郭凱心不在焉，好歹是應付過了，就又匆匆往廠子裏趕。
離上班還有一個小時，郭凱已經坐在辦公室裏。他用雙手拍了拍臉，好讓自己更加精神一些。隻是在飛機上小睡了一會，臉上有明顯的倦意。
郭凱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在手上把玩似的。他的心裏十分清楚，一個積重難返的企業，已經病入膏肓。鑒於有將近四千員工一時不好安排，主管局就來了個死馬當活馬醫，遵循民意，弄了個民主選舉。這樣，他就被推上總經理的位置上。
郭凱把香煙放到嘴上，打火機就要點火，樓梯上有了步履雜亂的聲音，轉眼間就到了這間辦公室的門口。
來的是鑄工分廠翻砂班的幾個工人，每個人都是氣不平的樣子。郭凱認識他們。
“大家早上好。”郭凱將沒有點著的香煙丟在桌麵上，站了起來。
“好個屁。”幾個人沒有進門來，其中一個就出言不遜。
郭凱愣了一下，一大早，沒吃早點，改吃了槍藥？
“兄弟們這是怎麼了？”郭凱招呼這幫人進來，說：“坐，有什麼事，都坐下說。”
“郭總，這事，你管不管？”
“這事，你得管。”
“你不想管，也得管。我們就全靠你了。”
……
幾個人吵吵嚷嚷，話兒多，說的莫明其妙。郭凱沒聽明白。
郭凱揚起笑臉。“一個、一個的來。慢慢地說，說明白了。”
幾個人相互看了。有了一個挑頭的人，打了個手勢，叫停同伴們的七嘴八舌。他把要說的事，有條理的排出一二三四五，說了個詳細。
郭凱這才聽明白。幾個人反映他們班的班長，有貪汙他們工時克扣超產獎的嫌疑。他們是想讓郭凱出麵，查翻砂班班長的賬目。
鑄工分廠是郭凱以前分管主抓的點。以前，也有人反映過這方麵的情況，組織人查過一回，沒有查出什麼大的問題。要說問題，也隻是將工人們的工時尾數掐下來，給自己發了班長津貼。老問題。為了這點舊帳，現在居然是幾個人一大早有組織的直闖總經理辦公室。
郭凱拿起座機電話，給鑄工分廠王成星廠長打去電話
接電話的王成星感到吃驚，說：“不會吧。怎麼可能呢？”
“一大早，我有空跟你扯蛋。”郭凱心裏的火氣衝王成星發出來。
王成星答應立馬就去分廠，讓幾個工人到分廠辦公室去見他。王大廠長也來了氣，心想這幾個王八羔子，一大早就去找總經理，出我的樣子？
王成星是郭凱一手提拔起來的，一直跟在郭凱後麵，可以說是忠心耿耿。這一大早的，手下的工人竟然去給新上任的總經理找麻煩。他的氣不打一處來。他將吃了一半的飯碗擱到桌上，從門後拽下工作服，沒有穿上身，就急匆匆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