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玉,天色已晚,咱們先找家客棧投宿,明天再打聽樓家吧。”
說話的是一位年輕的公子,年約十五、六歲,身材纖瘦,一身深藍布衣,頭紮壯士巾,風塵仆仆,一臉疲倦,想必是長時間趕路所致。
“小……哦,不,公子,好啊,咱們已經趕了這麼些天的路,我都快累死了。”
搭話的人也有十四、五歲,同樣一身粗布衣裳,書僮打扮,此刻正彎腰捶腿,看樣子真是累壞了。
這主仆二人站在城門邊商量了一會兒,似是商量妥當,二人背著包袱向離城門最近的“悅來客棧”走去,兩人要了一間普通客房,安頓了下來。
“小姐,長安城這麼大,你說,咱們明天能順利找到姑爺家嗎?”用過晚飯,回房梳洗過後,名喚“采玉”的小書童對坐在床邊,公子打扮的人說。
不用詫異,沒錯,這位少年文士打扮的“男子”可是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姑娘。她正是連日趕路,千裏迢迢從家鄉前來長安投靠與她從小訂了娃娃親的夫家的江水凝,而采玉則是她的貼身丫環。
就在兩個月前,水凝年邁的雙親雙雙病故,娘親臨終前拿出一枚翡翠玉鐲,說是她夫家當年的訂親信物,讓她帶著前去京城投靠。江水凝原已聽雙親提過,自己曾於三歲那年與一位名為樓煜的小男孩訂了娃娃親,但卻從未見過樓煜,隻知他家住京城,年長她五歲。可能因她家早年搬遷的緣故,兩家已失信十三年了,因此對於投奔樓家,她曾忐忑了許久,畢竟她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更何況兩家十幾年無來往了,誰知道他的未婚夫婿會不會早已忘記這段姻緣另娶嬌妻了哪。隻不過,父母過世後,隻她一個女娃在家,那些附近的登徒子常來騷擾,讓她十分不耐,再加上沒了父母,沒了牽掛,覺得出去遊厲遊厲也好,於是,她變賣家產,分散錢財,讓家中老仆自去養老,自己隻帶了從小失去雙親一直服侍她情同姐妹的丫環采玉上路了。經過這兩個月的長途跋涉,她二人這才到達長安,投宿在悅來客棧。
“唉,我也不知道啊。”水凝歎息了一聲,繼續道:“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明天慢慢打聽吧,找不到咱們再想辦法。”她安慰采玉,也說給自己聽。
“也不知道姑爺會不會不認咱們,那咱們可怎麼辦啊?”采玉還是有些擔心,因為這麼多年來,她從未聽說姑爺家來過人啊,萬一他們不認這門親事,小姐一個年輕姑娘可如何是好啊。
“如果真是那樣,那也沒關係了,反正原來我也沒打算嫁過去,隻不過是回到了原點罷了。咱們不是還剩了點銀兩嘛,想必置辦兩間小屋還是可以的,然後咱們就自辦更生,買些布料來,繡些帕子、鞋襪什麼的去賣,應該也過得去。”江水凝不以為然。她雖出生並不貧賤,但雙親並未對她嬌生慣養,平日裏也常做些活計幫補家用,自信尚能自食其力,所以並不懼怕沒有依靠。
“我是沒什麼了,本來就是窮人家出身,幹這些個粗活也不打緊,隻是擔心小姐,你好歹也曾是大家小姐,雖然近幾年咱家敗落了些,但也不至於做這些粗活計來養活自己,如今真要讓小姐做這些,采玉怎麼對得起過世的老爺夫人啊。”采玉心有不忍,隻希望姑爺能記得這門親事,好讓小姐有個安身之所。
“你說的什麼話,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這麼見外了嗎?我什麼時候當你是下人了,再說咱們這樣家庭,怎與官宦之家相比,要那麼多規矩做什麼了,反正在我心裏,你就如同我親妹妹一樣,既然這些活你能做,我自然也能做,何況此一時彼一時,咱們家已不比往日,爹娘在時,我已想過做些活計,為家裏增點錢糧,減點開支,可是爹娘不允,現在就算樓家真的認了這門親,我也沒打算白吃白喝,自己也要做些事兒才好。”水凝說出自己的想法。
“隻怕,到時姑爺看到小姐這雙細嫩的玉手,不舍得讓小姐做哪。”采玉打趣道。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學這麼不正經來了。”水凝假意打她。
“小姐饒命啊,采玉再不敢了。”采玉馬上配合水凝,雙手捂著腦袋,蹲在地上。
二人追打嬉戲了一會兒,又聊了一會兒天,因連天趕路,實在太困,就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