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昨日正煙雨(1 / 2)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的南方,這一年的天是灰蒙蒙的。

雨,稀稀落落的下了四五天,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入目的是村子裏一座座淩亂、破舊的黑瓦平房,以及橫七豎八的臭水溝,坑坑窪窪的瓦礫堆。

泥濘的村路上,有一老一少兩道人影蜷縮在黃油傘下,緩緩從遠處走來。

其中少女聲音清脆,約十七八歲,紮著一條麻花辮,青花色的舊衫長褲。她一手扶著老人臂彎,一手打著傘,關切的詢問著什麼。

老人似乎是個赤腳郎中,肩膀上挎著醫藥箱,慈眉善目,或許歲數大的緣故,步履間有些蹣跚,他輕輕的拍打著少女的手背,微笑著,狀若寬慰。

村子並不大,前後也就幾百步的距離,許是因雨勢較大,路上並沒有多少人影,偶爾有相熟的叔嬸經過看見,隨意的問上少女兩聲,然後目送她的背影低聲歎氣,竊竊私語。

“陳家的兩個娃看著挺可惜的,老陳十來年沒個音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孩子他娘去年也沒了……現在她哥又這樣,聽說是被縣裏的流氓給打了頭,國柱背他回來的時候,滿臉的血,現在還沒醒呢。”

“是啊是啊,我聽李家的天養小子說的,他們幾個在縣裏做工,你也知道這工地上的人龍蛇混雜的,因為幾句口角爭吵大打出手也是正常,隻是老天不長眼啊,偏偏陳家的糟了這罪,這可憐見的。”

“哎,即使洛然這小子這次挺過來了,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小時候看著挺討巧的一個娃。”

“這以後裏裏外外的擔子都壓在洛新那丫頭肩上,還要照顧她哥,哎,這家,難咯。”

雨潤無聲,夾帶著這些閑言片語沉浸入泥,滋養大地,春風拂過,少女的俏臉微濕。

前麵是一個轉彎口,兩間低矮的平房中間夾著一條狹窄的過道,過道往裏幾步路是一個獨扇的木門,木門有些破舊,傾斜著歪倒在一邊,從門口朝裏望去,是一個不大的院子,院子的角落裏擺放著幾個毛竹搭成的架子,架子上掛著一些打漁的漁具,幾個籮筐被雜亂的堆放在屋簷下。

“到了。黃大夫,您慢點。”叫做陳洛新的少女停下腳步,推開虛掩的屋門,低聲對老人說道。

跨過門檻,少女將手裏的黃油傘收攏了仔細的放在一邊,屋子不大,隻有三十平米左右,卻被劃成兩間,外間的灶台占據了一大塊地方,地上雜七雜八的堆放著一些東西,灶台旁邊的牆上凹進去一塊,做成碗櫃的樣子,擺放著一些餐具,一座茶壺孤零零的擺放在屋子中央的小木桌上,木桌上一塊板材中間缺了一塊,透出一道半指長的縫隙。隔著一道布簾,裏屋朝南的方向是一道緊閉的窗戶,靠東牆那裏則放著一張床,緊靠著一個木櫃,木櫃邊上又另外橫向搭了一個床鋪,中間緊夠一人行走,因為下雨,可能幾日沒有開窗,屋子裏充斥著一股難聞的黴味。

“黃大夫,您先看看我哥吧,我給您倒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