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溶的手細細撫過墓碑,然後將額頭輕抵在冰冷的石頭上,緩緩闔上眼簾,長久以來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此刻看上去分外柔和,微冷的語調似泠泠珠玉落地,在靜謐的月夜中寂然回響。
“慕大哥,你說,若是以後都能留在這兒陪你,那該多好。”
墓中的人已然離去很多年,一座孤塚兩端隔著茫茫生死,自然是不能夠回答她了……可她看上去卻並不在意,側坐在墓前將耳朵緊緊貼在碑上,仿佛能從那毫無生氣的墓碑中聽到一如往昔的心髒跳動,而她就這樣倚在心上人身邊,從交頸相纏變成靠在他懷裏,仍能將滿腹心事雀躍的說給他聽。
她想這一刻已經想了太多年,從十五歲到現在,整整十三年過去了,當她終於能如願以償的時候,卻發現那漫長的歲月已將她當年想說的話消磨的一幹二淨。
事到如今,她早已經無話可說了。
即便是想留在這兒與他長久為伴,也不過是她的癡心妄想罷了……所以,她還能說什麼呢,她還有什麼,是可以說給他的呢。
月溶吻了吻碑上的名字,從那森然的字跡上仿佛依然可以嗅到疆場上的肅殺與血腥,帶著殺伐過後濃濃的腐骨氣息,原本攢了許久笑意想要抿出一抹笑來,卻終究還是沒能如願。
墓裏躺著的這個男人,她此生欠了他太多……他為她背井離鄉,他為她功成名就,他為她衝鋒陷陣,他為她馬革裹屍。
可是她的一切都不是她自己的,她實在沒有什麼,是可以給他的。
她最後用手指仔細的勾勒出碑上雕刻出的名字,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喚著……
慕寥……慕寥……
蒼涼的月色下雪光荒寒,她緩緩的從墓碑旁起身,竟始終不敢看那碑上的字跡一眼,緊了緊身上火紅的狐裘後,緩緩蹲下身子將籃子裏的紙錢一張一張續進火焰中。
踏雪而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在月溶身畔駐足,帶來一陣冷風拂麵,恍惚間還能嗅到來人身上淩冽的寒梅香。
寒風乍起,自樹林間呼嘯而過,原本積在樹枝上的落雪被風拂下,似細雪颯颯飄落,在月色下如同漫天星辰沉墜,流光暗換。
遠處一聲夜梟悲啼,月溶自火光中緩緩抬頭,蒼白的臉被映的微紅,眉目間仍是冷淡著神色,臉頰似有水痕。
炎羲一身黛色華服半敞著鶴氅裘立在她眼前,雖是對她說話,卻不曾低頭看她一眼,反而眼睛睜的極大,冷冷的看著天際的彎月,語氣中略帶嘲諷。
“你出宮已有幾日的光景了,若孤不出來尋你,你是打算活活凍死在這將軍塚裏麼?”
月溶站起身探著身子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兩個人近到幾乎鼻息可聞,她用仿佛不認識的眼光看著他,眼中露過幾絲迷茫。
良久,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然後似帶笑意的說道
“你看我這記性,竟然忘了我趁亂出宮那日,正是你逼宮的日子……怎麼?你現在來找我,可是已經依照你我之間的諾言,處死了你王兄?”
炎羲垂眸看著她,似是無限疲憊的輕笑一聲道
“既是諾言,自然要在你當場時兌現才好……你憎了這麼多年,不親眼看看怎能解你心頭之恨?”
說著,便伸手來摸月溶的臉,月溶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將身上的狐裘裹的更緊了一些,轉過身子背對著男子平淡的語調中略帶顫抖。
“望陛下自重。”
炎羲倒也不惱她的反應,徑直單手用不容拒絕的態度攬住月溶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則直接探進了狐裘中在月溶胸前不輕不重的的揉捏起來,嘴唇則冰涼的貼在她耳畔輕笑說道
“在他墓前,你可總算是想到要孤自重了。但你該不會是忘了,當年你是怎樣引誘孤的了吧,那天可比現在要冷的多,你和孤在……”
月溶蹙著眉掙紮了許久,最後卻隻能頗為無力的歎息道
“你放開我。”
炎羲似乎不滿意她的拒絕,手下揉捏的力氣忽然加重起來,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雪地裏野合,聽說你回宮之後便大病了一場,孤可是心疼了許久啊。不過孤倒是真沒想到,你入宮那麼多年,身子居然還是清白的,倒也真是冤枉你白白擔了妖妃的名聲,孤那廢物王兄竟半點兒便宜也未從你身上占到便肯為你犯下了弑父的大罪。”
反抗無效下,月溶也懶得再和他計較,隻是眉眼間的神色比這雪夜還要冷上許多。
“陛下來尋我,總不會單單隻是為了回想這些陳年舊事吧?”
“自然不是。”
語罷,男子輕輕在月溶耳邊嗬了一口氣,然後張口含住她的耳垂兒,略微粗糙的大手則從她的衣領撫進了她的衣內,低沉著嗓音說道
“孤手有些冷,先等孤暖了手再說吧……不過你倒是瘦了不少,這處也不似記憶中的豐盈了,回宮之後應該好好補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