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俊的報複絕對不會是僅僅奪走她的兒子。
“媽，大哥不會無緣無故把你丟出來的，衝著你是我的媽，他都不會輕易這樣對你，必定是你說了什麼惹怒了大哥的話。媽，你是不是傷害了若……我的大嫂？”劉子愷眸子神色忽然變得陰寒起來，眼神變得異常的銳利，盯著江雪看，好像江雪欺負了小希，他就會跟江雪拚命似的。
江雪被他忽然再變的神情以及眼神所驚，她在吃驚之時，腦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那個念頭讓她越發的不安起來，她小心地，非常小心地，又非常小聲地問著：“愷兒，你愛小希？”
劉子愷的臉在一瞬間掠過了痛苦，但僅是一瞬間，速度很快，快到讓江雪想印證一下都不行。
“媽，你想讓我死在大哥的手裏，你可以再問一次的。”劉子愷淡冷地說著，然後把自己所有在乎及緊張斂了起來。他不想母親拿這件事來挑撥他和大哥的感情。
江雪又渾身一震，是呀，劉子俊對高小希的愛及寵那是無人能及的，要是讓劉子俊知道她的寶貝兒子愛著小希，不是找死嗎？
江雪並不知道劉子俊早就看出來了，也不止一次警告過劉子愷了。
劉子俊始終沒有真正傷及劉子愷，一來是因為兄弟之情，二來是因為小希不希望他傷害子愷，愛妻的話，他一向奉若聖旨。
“愷兒，為什麼這樣對媽？媽才是你至親的人。”江雪沒有再在那件事上追問下去，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上。
劉子愷抿唇不語。
他這個動作更像劉子俊了。
“雪，你沒事吧。”
這個時候劉君祥走了出來，他的老臉上還有著剛才的氣急敗壞，在對上劉子愷投來的視線後，他又帶著歉意，覺得自己愧對這個兒子，沒有保護好這個兒子的媽。
可是江雪的話說得也實在是太過份了。
怎麼說劉子燕也是他的女兒呀，還是唯一的女兒，也算是他的心頭肉，江雪怎麼能那樣說他的女兒呢？
要是劉子俊能忍下來，那就不是劉子俊了。
“爸，怎麼回事？”劉子愷淡冷地開口，眼角餘光看到劉子俊拉著高小希轉身往屋裏走去了，而院落裏的那些長輩們也都站起來往屋裏走去了，好像大家又開始孤立他了，把他當成了是他母親這一派的人。
壓下這種痛，劉子愷還是想先弄清楚母親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惹得他親親的大哥把她丟出來。
劉君祥忽然支支吾吾地難以啟齒了。
錯在江雪，而他剛才還有點偏向江雪。
扭頭，他看到空空的院落，忽然間心底湧起了恐慌，覺得自己也被一家人孤立了，是因為家人都對他失望了吧。
特別是他現在最驕傲，最愛的寶貝兒子劉子俊。
還有他看著長大，也當成了女兒的兒媳婦高小希。
他們在心裏是怎麼看待他這個當父親的？
“你自己好好地告訴你兒子，你說了什麼傷人的話吧！”劉君祥原本想關心江雪的心，忽然提不起來了，他丟下一句話，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別墅裏。
天空中最後一點餘輝，落在他的背影上，竟然映照出他不被人發現的落寞。
曾經想著坐享齊人之福的劉家大爺，也會有落寞之時。
“媽，到底怎麼回事？你到底說了什麼話？連爸都不想替你說了。”劉子愷的俊臉再一次陰沉了下來，語氣已經變成了淩厲，像是在質問著犯人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心裏有著普通人難以承受的痛苦。
有幾個當兒子的願意像質問犯人一樣質問著自己的母親？
“我……我哪有說什麼話呀，不就是隨口說了劉子燕那個刁蠻小姐的話嘛，不過是她先對我不敬的，她說我是‘老賤人’。愷兒，媽怎麼就賤了，媽和你爸也是真心相愛的……”
“再怎麼真心相愛，你都是在插足別人的婚姻，那不過是你找的一個借口！”劉子愷霍然低吼著
江雪的臉色也變了，變得極為難堪。
她是小三，當了將近三十年的小三了，一直不能扶正，這是她畢生的痛。
可她沒想到兒子也會瞧不起她呀。
她指天發誓，她和劉君祥真的是有愛的。
否則劉君祥也不會在有了她之後，就不再找第三個女人。
“劉子愷，難道你也覺得你的媽媽是個賤人嗎？”
江雪問這一句話的時候，心都在滴血了。
“你不說，我進去問大哥，問小希，問奶奶，他們總會告訴我的。”劉子愷忽然越過了江雪，大步，卻腳步又有點踉蹌地往別墅裏走去。
他不想把母親當成一個賤人，真的。
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越來越沉重了，沒有歡樂，沒有希望。
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母親向世人炫耀她和父親是真心相愛的結果，他覺得自己的出生，就是母親向劉家進軍的一個籌碼，他不否認母親很疼愛他，把他看得比她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可他卻無法忽略母親在愛著他的同時也在重重地利用他。
母親送他回劉家，不僅僅是因為老太太不希望劉家的子孫流落在外，還有母親想讓他活在大媽的眼皮底下，天天，時時刻刻都在刺激著大媽，告訴大媽，他是她和父親愛的結晶。
腦裏掠過了大哥劉子俊的俊顏，大哥那種暗沉的關懷，是他心底最溫暖的，一直都想保留的。沒一會兒，腦裏掠過的又是高小希俏麗的瓜子臉，自小相識，每次相見，哪怕不說話，她看他的眼神都是很正常的，沒有任何的歧視，她對他沒有任何的攻擊性，這是他在回到劉家後再一次感受的友好。
他的世界就是這般的悲催可憐，沒有攻擊他的人，就等於是友好了。
他暗戀她的事情，早在他酒醉那一個晚上就曝光於大哥的麵前了，可是大哥酸死了，也沒有做出傷害他的事情，他能想到那是小希的影響，因為能讓大哥平息怒火的人隻有高小希一個人。
可惜……
他心裏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他的大哥，他心裏最善良，最美麗的女子，是他的大嫂。
他呀，注定得不到任何的愛。
因為他的母親搶奪了別人的愛。
他是在替他的母親贖罪。
心痛得已經無法用詞語形容了。
這個傍晚，原本是一家人團聚，喜氣吃小年飯的日子，現在卻變成了一個撕扯他心的傍晚。
淡淡的風吹著，不算大，也沒有了往日的寒意，可拂在劉子愷的臉上，他卻覺得那是從冰山之底刮上來的風，帶著削骨一般的寒冷。
天空中最後一點餘輝已經不見了，黑色的天窗拉下來，籠罩了整片大地，如同他剛剛有點陽光的心，再一次被黑色吞沒。
下一次，他的光明什麼時候才會到來？
大廳裏，劉子俊已經不在廳裏了，連同高小希也不在。
看到他進來，所有家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他的身上。
在這一刻，劉子愷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奸細一般，剛剛走進軍營，就被大家質疑起來。
活了二十幾年，天天都會回來幾次的家，少了大哥在場，給他的便是這個感覺了。平時大哥在的時候，大家看他的眼神還是挺溫和的，因為大哥說過了，他是大哥的弟弟！
“奶奶。”劉子愷麵無表情地走到了老太太的麵前，沒有坐下，隻是站著。
老太太憐愛地看著他，像是知道他會問什麼似的，指著擺放在茶幾上的那個手機，那是高小希的手機。
“子愷，你聽聽那段錄音吧。子燕也有錯，不該出口傷人。”老太太還算公正的，劉子燕出口傷人才讓江雪跟著出口傷人的。
劉子愷伸出手，拿起了高小希的手機，播放了那小小一段的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