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走進書房，拿出爺爺的毛筆，潤了潤，再翻翻邊上常用的對聯。不一會兒就寫好了幾幅喜聯。傍晚林春回家的時候，帶著一種微微的成就感，中午父親去吃過喜酒了。那喜聯肯定是看過了，不知道父親對自己的處女作是否滿意？“老周家的對聯是你寫的？”沒想到父親首先問起，“是啊”林春心裏等著父親的嘉獎。“還好是老周家一門都沒有什麼文化人，如果是換作我家，我寧願不貼，也不會用你寫的對聯。”林春一瞬間就石化了，風化了，僵化了，沒見過這麼損的爹，到底是不是親爹？父親刻骨的譏諷引母親頗感不滿，在一旁忿忿道：“哪有這樣打擊孩子的，再不好，那也是念書的文化人。別聽你爸瞎說，媽覺的你的字挺好。大像大，小像小。”林春趕緊說：“媽，打住，可別說了”然後一聲不吭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早晨還沒睡醒的時候，就聽到母親急切的敲門聲。“快起來，有個女孩打電話來，找你，還沒掛”林春趕緊從自己的臥室跑出來，院子裏陽光很明朗晃眼，真是一個極好的晴天，雖然是冬天，這樣的陽光也給人暖暖的感覺。母親在後麵催著：“快去啊，還楞著幹什麼”電話是安在父母的房間裏，走過去要經過院子。“喂，哪個？”林春拿起話筒那邊傳來咯咯的笑聲。“能聽出來我是誰嗎？”似曾相識的聲音。“你是？”還是滿心的疑惑“陸曼”“哦，哦”林春忽然想起在放假的前一天，兩人曾經互相留過號碼，隻是記在一本書上，也沒有帶回來。而且放假的事多，早把這一茬給忘記了。“你在家怎麼樣啊？”陸曼問“還能怎麼樣？吃吃睡睡，頭兩天還行，這兩天睡得有點發昏”“我也是啊，一開始我媽還把我當寶貝，這兩天開始嫌我啦，在哪都看我不順眼”想不到陸曼也有同樣的遭遇，看來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林春不禁嘿嘿的笑了起來。“你笑什麼？”“哎，我在家也一樣，怎麼當媽的全這樣？”“是啊是啊”那邊陸曼也樂了起來，然後提議道：“我在家快要憋死了，出來走走吧。”“好啊，你說去哪？”林春也想出去透透氣。“明天上午九點到清塘河大橋會合，正好在我們兩縣的交界，我們距離都差不多”“好的。”林春說“明天見”陸曼剛剛說完，那邊就是忙音，仿佛怕他反悔似的林春走出房門的時候，父母都在門口看著他，臉色奇怪。“怎麼了這是？開飯沒？我餓了”“你小子啊，有一套，交待，什麼情況？”林父一臉好奇的樣子“我哪有那本事，寫的字寧願不貼也不能上門。”林春還記著昨晚的仇“哎呀你個兔崽子，還跟我記上仇了，快給我老實交待。”媽媽更是一把拉了過來，輕悄悄的說：“是哪家的姑娘,跟媽說說。”林春一臉的無辜說：“就一同學，普通同學”邊說邊走向廚房了。林春的父母站在院裏，笑了笑。清塘河在林春和陸曼兩縣的交界處，雖然相鄰很近，靠近的村子雞犬相聞，但分屬在兩個不同的縣市。不過並不妨礙兩岸人們的交往。年關將近，辦年貨，做生意，返鄉的人特別多，大橋上一片忙忙碌碌，腳步匆匆。昨天晚上林春就提醒自己要早點起來，也定了鬧鍾，但是清晨的瞌睡實在是讓人無能為力。睜開眼睛時已經是8點多了，林春抹了一把臉就騎上自行車，聽見母親遠遠的喊道：“吃點飯再走”的時候，已飛奔而去很遠。還沒上橋，就看到了橋邊的欄杆上穿著紅衣服的陸曼。和來來往往的人群相稱起來，靜靜站著的人顯得分外紮眼，更何況是一個青春無敵的美少女。走到近處，兩人相視一笑。“你來啦”陸曼說“是啊。”林春抬手看了下手表，9：35，遲到了半小時多。“不好意思啊，路上人多，堵死了”陸曼嗬嗬的笑了起來“自行車還會堵車嗎？”說完又笑了起來“是哦，”林春也為自己找的理由感到智商太低。“主要是早上起的太遲，你早來了嗎？”林春想與其過多解釋不如實話實說。“也沒。就提前半小時來的。”“啊，自己遲了半小時，她提前了半小時。”一絲愧疚湧上心頭。等於陸曼等了一個多小時。就在這風中，在這北風如刀的橋上。“走，吃飯去。”林春的肚子早就叫個不停“這算早飯還是中飯，不會是早飯吧”陸曼說“不管什麼飯，先吃再說”兩人跨上自行車。年關的街市特別熱鬧，莊稼人忙了一年，在年根底的時候才有閑專門買吃買喝。所以還沒到街邊，車已是騎不了，隻能下車推著。這是典型的蘇北年集。隔著很遠，街道上喧囂嘈雜聲傳入耳邊，高音喇叭放著刺耳的歌曲，在冬天的早晨聽到這些火熱的歌，讓人感到一陣陣的暖洋洋。兩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小吃店，略略吃了早飯後，陸曼問：“我們去哪?”林春從三個空碗邊上抬起頭來，說道：“到那邊的清塘公園吧”和街上的熱鬧相比，公園裏就冷清了許多，偶爾有一兩個小學生跑來跑去。冬天的鏡湖水麵結了一層冰，遠遠看去，就像鋪了一層大理石一樣光滑。岸邊的柳樹早已纖細無比。沒有一片樹葉，公園裏此時也變得冷冷清清。兩人慢慢的走著，陸曼說：“夏靜平時看著還不錯，哪知道會是那樣的人”“她怎麼了？”林春不知道事情傳播的那麼快，那麼廣。“你不知道啊。學校都傳開了。說的本來是和你在一起的，然後又跟著周楊鬼混，她怎麼能這樣？”夏靜顯然是打抱不平。“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沒和我在一起。”林春解釋道“沒有嗎？不說你們周末一起去書店看書，一起吃飯”陸曼沒加思考就脫口而出。“。。。。。。林春沒想到，上次的事情在校園裏也有人知道，早已不再是秘密了。於是又問，“這又是誰說的？，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班上一個同學看見的，說你倆可能是咱們這一級學生中最早在一起的。隻是比較隱藏。”雖然有這件事，但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對於這樣的無中生有，林春並不感到生氣，心裏還有一絲溫暖。畢竟事情已經結束，學校裏還有這樣溫暖的傳聞，而且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林春回頭道：“我和她之間沒你們想你的那麼複雜，那天在書店也是偶然遇到，後來就沒什麼聯係”陸曼臉上有一種似笑非筆的表情“周楊家的條件太好了，是普通人家比不上的。”“恩，他身於書香世家，家裏都是讀書人。從小就有良好的環境教育，這一點確實比我們強。”林春也感慨道“那隻是冰山一角，他爸爸是在市政府當主任的，好像說話很管用，隻是嘴很嚴實，家裏人從來不讓他亂說”陸曼像電視上的記者爆料一樣。“啊，這可不知道了，他一直沒說。”在那件事以前，林春一直把他當作自己兄弟，可謂知無不言，卻沒想到，周楊藏的很深。“你怎麼知道的？”像這樣隱蔽的消息。林春很好奇，陸曼怎麼會知道。對於女生之間各種小道消息，他其實是有點反感的。“周楊給夏靜寫過一封情書，除了那些火辣的話外。這些重要的優勢也和盤托出。卻沒想到，這封信在宿舍裏壓在床下的時候，沒注意掉了出來，宿舍裏的人看過又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真可謂百密有一疏”哦，原來是這樣。。。林春趕緊叮囑她說：“你知道了，就當不知道，不要向擴散了，還有誰知道？”陸曼被他的緊張嚇了一跳，但還是說：“宿舍裏的秦梅也知道，就是她告訴我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別的應該沒人了。”“那你讓她也別到處說，千萬記住了，既然他們不向外說，就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恩恩，會的。”兩人邊走邊聊。從高中的老師再到大學這一學期的感受，說到那個常常怒發衝冠的唐教授。有一次在教室裏做調查，其中一個問題是，大學認為自己還能自覺學習的同學舉下手。過了半天，四喜恬不知恥的舉了起來，正當大家鄙視的時候，老張掃了一下全場，說：“沒有是吧”全班立即笑翻，說直接無視了。又說到學校食堂打菜窗口的那個胖廚師，見到美女打飯就兩眼放光，菜也比其他同學給的多，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之前林春雖然有夏靜這樣的好朋友，但兩人的談話總是停在文學和社團之類的大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兩人都沒向對方提過，或許他們都認為這太小了，不想和對方提起，也許正是這些細小的事情，才包含生活的無限樂趣，也才顯得真實。不知覺中到了一個小山上，說是山坡，其實叫土坡更貼切一些。隻是種滿了鬆樹等看起來不那麼荒涼。冬天的泥土格外堅硬，並不高的小坡很陡，並不那麼好走。這一點小山對於林春來說簡直視為無物。輕鬆的爬了上去，就聽見陸曼在身後道：“林春，可不可以拉我一把。”林春轉過身去，一隻凍的像紫芽薑一樣的小手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