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16歲的阮玲玉考入明星公司,到後來的大中華百合公司,她主演的多是通俗社會片,甚至神怪片,角色大多是風塵女性如三流妓女,以及受欺壓悲苦死去的弱女子。1930年左右她換了東家,加入廣東富商羅明佑在上海成立的聯華影業公司,受新興電影運動(又稱左翼電影運動)影響,提出“複興國片”的口號。當時中國電影剛剛擺脫西洋鏡的瞧熱鬧階段,充斥市場的是古裝片、武俠片、神怪片。聯華接連推出兩部現代都市愛情劇:《故園春夢》《野花閑草》,主演都是阮玲玉,這次轉機為她贏得了事業上的大豐收。
1929年由羅明佑的華北電影有限公司、黎民偉的民新影片公司、吳性栽的大中華百合影片公司和但杜宇的上海影戲公司等合並而成,羅明佑任公司總經理並公開招股,聯華股東很多身份顯赫,董事長為英國籍貴族巨紳何東,稍微研究些民國曆史的人很可能聽說過何東家族,何家子息極其繁盛,富可敵國,何東有個弟弟叫何福,是賭王何鴻燊的祖父;何東還有個弟弟叫何甘棠,他是李小龍的外祖父。
董事中還有張學良的原配夫人於鳳至、前國務總理、前司法、財政部長等人。除了這些有力的政治後台,“聯華”還積聚了一批當時最有才華的電影人才,如著名導演孫瑜、費穆、史東山、卜萬蒼,演員阮玲玉、金焰等。有著“電影皇帝”之稱的金焰,與阮玲玉合作過電影有《桃花泣血記》《野草閑花》《戀愛與義務》《三個摩登女性》等,他第一任妻子王人美,第二任妻子秦怡。
實力雄厚的聯華影業,也正在積極籌劃他們的“胡蝶夫人”。阮玲玉的到來,迎來了她生命中最絢爛至極的幾年。1931年,阮玲玉拍《桃花泣血記》,正值上海學生請願遊行。“九一八事變”東三省淪陷,比阮玲玉還小兩歲的聶耳,在電影中都已經熱血沸騰了。
阮玲玉21歲,她天生是低溫,和別的年輕人格格不入,斂眉頷首想自己的心事,她身上流露出也不盡然是遺老遺少的氣質,就是沒有“新”的概念,她守著自己的後花園——媽,女兒,和他的關係,演戲。電影裏的這段安排,很是貼近她的性情,她並不熱心外界鬧哄哄的事。大方得體如胡蝶,在鏡頭前也是恪守著演員本分,聽懂導演的要求,她的戲不容易被記住。
“一?二八”事變在上海爆發,日軍把戰火燒到了上海,此時,上海很多富商為了安全紛紛躲到香港,阮玲玉帶著養女和張達民一起去。這次香港避難,她遇見了唐季珊,無論她去不去香港,作為股東之一的唐季珊,早晚都會出現在阮玲玉的生活中。他們相遇的這段場景,在電影中拍得十分精致又耐人尋味。
扮演唐季珊的秦漢留著兩撇小胡子,目光中自有一種成熟男人的吸引力,他身邊的女人是張織雲,默片史上很有名的一位女明星,周璿養父母家的二哥周履安也曾是默片明星,張織雲和周履安是早期默片電影中的銀幕情侶,都是阮玲玉的前輩。
當人們都在議論唐季珊和張織雲的關係時,影片中借張達民的口說:“我就喜歡張織雲,夠糜爛。”阮玲玉聽了,隻是一笑。這場戲唐、阮甚至沒有一句對白,但在眼神流盼中都寫得清楚分明,男人的濫情,並不能驚走她渴望抓住稻草的執迷不悟;氣質相近的女人很吸引他,他又獵到了一個他完全能駕馭住的女人。
秦漢的眼神活脫脫就是唐季珊,有欲擒故縱的灑脫,又很懂得女人的進退自由,還有老派男人的氣場和內斂。茶葉大王的唐季珊深知張織雲式的女人心,許下美好假象,再辣手摧花。
張達民的眼神似乎說明他察覺了唐、阮之間的電光石火,畢竟是相愛過的人,對方的小舉動逃不過他的眼,他看著她在笑,舞跳得很開心,那是發現“潛在”戀情的先兆,張達民知道她找到了一個比他好的,而且阮玲玉這次一定會離開他。
舞場外炮火轟鳴,就在人們談論遠在上海的戰事時,唐季珊借機安慰了阮玲玉幾句,張達民回頭看到站在一旁的張織雲,似在暗示他們都要被“甩開”了。
此時的張織雲已息影,她比阮玲玉大6歲,時間上來算當時的她還30歲不到,對演員來說正是演技上的豐收期,可她跟了一個財大氣粗的男人,被關在家裏抽鴉片,連阮玲玉時代的人都可能不知道她。
遇見唐季珊這樣的男人,女明星都會有要托付終身的想法,這和現在一樣,更何況唐是個“漂亮朋友”級別的大佬。他身邊的女人輪流轉,在廣東老家他還有個原配夫人,在他還是個麵色紅潤白皙的小青年時,老婆娘家的家底對他事業的起步至關重要,離婚傷元氣,他隻管在外麵“彩旗飄飄”,傷筋動骨地大動幹戈離婚,分明是徐誌摩那類的傻書生才做得出來的事,商人擅長權衡利弊,這筆生意不值當。
他對女人的各種好,讓對方產生幻想有可能逼宮成功,他樂得女人都這麼想,因為這些女人最後沒跑的就發了瘋,還有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