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隨風想到了,他拉住西門雪,將手中的劍沿地麵劃去,沒有動靜,難道猜錯了?
“笨。”金隨風確定他聽到西門雪這麼笑他的,跳腳,“寒冰臉,你憑什麼說我笨啊?”真是的,竟然說他笨,小心苒苒讓他不得安生。
西門雪不語,抽出手中的劍,在身邊的冰柱劃了幾下,無數冰團掃向地麵,直直撞擊,伴隨著陣陣亂箭射下,看得金隨風眼花繚亂,心驚膽戰。
大概是他太溫柔了,沒有刺激到機關?還是他運氣太好了,偏偏那裏沒有機關?
“就說你暴力……”
金隨風搖搖頭,負手走前,穿過暗箭的空隙,好不容易到了盡頭,卻發現西門雪早在那等他。
“死寒冰臉,用飛也不告訴我啊!”他也會飛啊!
西門雪沒理會金隨風的大呼小叫,依葫蘆畫瓢,先試機關再走,他甚至想著是不是隻要足不沾地就不會觸動機關。隻是為了保險,還是都破了機關才走。
金隨風跟著後麵,罵罵咧咧,很不服氣,似乎要正事都忘了。
總之,他們過了那看似複雜的迷陣,來到一間空曠的石室。其實不該說石室,這裏所有看得見的,都由冰塊結成,還泛著水滴。
金隨風的唇泛白,進來有一會了,寒意透進,他有些抵不住。西門雪卻毫無變化,不愧為寒冰臉。
西門雪見他發抖,扯下身上的狐毛大衣,丟給他。金隨風氣急敗壞,一把將衣服套在西門雪身上,嘴裏不忘惡毒幾句,“還真以為你是寒冰臉,冰雕的啊!凍壞了,誰幫我來著,難道你打算現在將你生平所學傳給我,自己撒手人寰?”
金隨風胡亂一通,西門雪不禁笑了,很小的弧度,如果不是金隨風站得夠近的話,很可能就錯過了。
“就知道你笑起來好看。”金隨風有些呆傻,發現他對別人的笑沒有免疫力。安之一笑,他賠了心,西門雪一笑,他要賠了命。
西門雪被他盯著不自在,輕咳一聲,斂笑,越過他在石室裏尋著機關。
金隨風甩甩頭,現在不是白癡的時候,他的小呆瓜正在水深火熱中,他要趕快去救她。
石室的開關竟埋在地下,這讓金隨風嘮叨了許久,鬼王的確夠古怪的,同時他也夠可憐的,為了一味虛無的神藥,耗盡一生,實在可悲。
通過幽長的曲道,泛著白氣的玉池出現在眼前。
鬼王一襲黑袍,扭曲的麵具臉正對著玉池。安之一臉淡然,靜靜望著玉池,他們似乎在說些什麼。
雲環霧繞,明眸若水,九天玉女下凡。
看到安之的第一眼,金隨風是這麼想的。原來他竟如此想念她,如此如此,見到她的那刻,滿心的愛戀散開,哽在咽喉。
小——呆——瓜。
安之感覺到金隨風的目光,望來,定格在交眸的一瞬。
水藍衣,雪白發,唇微動,盈盈瘦弱的身子,讓金隨風疼了心。這麼多日,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安之被鬼王抓著,被他如木偶般操縱著。金隨風見兩人闖入,警鍾大起,看來是小瞧了敵人的實力,比他預計的還早。
“哼,就算進來了又能怎樣,你們能擋住這千年寒水?”鬼王有內功護體,有恃無恐,安之本身就是一塊至寒冰玉,自然無所謂。
最慘的就屬金隨風,既沒有深厚的內力護體,也沒有禦寒之寶,如果不是西門雪不時給他輸入真氣,怕是早寸步難行了。
而此刻,他卻覺得腹內一團烈火燒著。他看著鬼王將安之擒著,要把她丟進玉池,整顆心都懸到嗓子眼上。
“你要做什麼!你要弄死她,你拿什麼來煉你的神藥?”他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不讓鬼王放手。
鬼王詭異的麵具抽動,“還不是你們逼的!也罷,我先將冰玉跟玉池水融為一體,再加其他藥材,自然是一樣的。”
說著毫不猶豫將安之拋進水裏。
“不要!”
金隨風全身的神經緊繃,下意識撲過去,攔腰抱住安之下墜的身子,整個人也因此失去平衡,落入玉池。
西門雪隻扯著金隨風的衣角碎片,飛身上來,兩眼通紅,關節突起。二娘才進來,見到那幕,嘶喊著,撲向狂笑著的鬼王,視死如歸。
冰冷的玉池,仇恨的目光,火勢燎原般,整個戰場升溫。
一切都該了結。
寒氣凜然,要將她的血液凝固了般。
安之任由身體下沉,讓池水凍僵她的身子,微微睜開的眼直直看著頭頂霧氣的天空,窒息的感覺越加明顯。
好久,她才想起,應該還有一個人才對。是的,金隨風。掉下玉池的那刻她清晰地感覺到金隨風的體溫,那麼近,那麼近,他嘶喊著不要……
安之開始掙紮,困難地吸氣吐氣。金隨風是個普通人,定不能忍受這樣的寒氣。安之越潛越深,直到看到失去意識的金隨風。
白色長衫隨著水流飄動,金隨風十分隨意地飄在水裏,緊閉的眼告示著他完全沒有了意識。
笨蛋,盡做無用功。
最不願的,就是再加上一條無辜的性命。對於命喪玉池,安之並不排斥,畢竟經曆那麼多,她的生命算是完滿了。親情,愛情,友情,她都有了吧,隻是都被她深深傷害。她不知道如何贖罪,隻能帶著這冰冷的身子永沉池底。隻是,金隨風不在計劃之內,她不允許有人為她再賠上性命。
安之艱難地靠近金隨風,她精力有限,拖不起金隨風的身子,隻好靠近他,挨著他的唇,度氣給他。第二次,唇與唇的觸碰,卻是如此淒涼。
好一會,金隨風眼皮動了動,安之離開,盡量將他往上帶。他們已沉到池底,沉重的壓力,她幾乎喘不過氣,她必須盡快將金隨風拉上去,否則,真是溺水鴛鴦了。
幽深的池底,隱隱約約有一方光亮,雖然不抱希望,安之還是遊過去了。水麵離他們太遠,安之不能保證能夠堅持到那時候。此時,她隻能賭,賭那個叫做運氣的東西。
金隨風總是說他運氣好,那麼看看此番他們能遇上什麼奇跡。
她輕笑,撥開刺骨的池水,向著光源劃去,支持她撐下去的唯一念頭,便是她要好好再看他一次。
他們是幸運的,光源是從池底的一個缺口透進來的,順著水流,安之帶著金隨風進了另一世界。
洞口另一邊的水漸漸回暖,她甚至聽到了鳥叫聲,真好。
用盡最後的力氣,安之將金隨風帶上了岸。再一次,臉貼著臉,她看清了金隨風的臉,十分蒼白。
最後一個願望也實現了,安之輕笑,輕輕偎在他的胸前,失去了意識。
假如還有來世,我一定還會找到你,要你麵對我再說一次我喜歡你;
假如下輩子相遇,我要與你活得更長,日夜陪著你;
假如我們成親了,我要為你生孩子,像豆豆那麼可愛;
那裏,再也沒有仇恨,再也沒有世俗:一家人,圍著葡萄樹架,盡享天倫。
如果是這樣,你願意嗎?
……
晨曦,周遭霧氣蒙蒙。滴著水珠的蒼林,冒著水汽的池水,青翠欲滴的草地。
清脆的鳥鳴,喚醒了昏迷人的意識。身側的手指動了動,緊閉的眼眸漸漸睜開,淡藍的天空映入眼簾,幽深的眸子閃過一陣驚喜,但馬上冷靜下來,環顧,水藍衣女子趴在他胸口。
“小呆瓜?”
金隨風小心翼翼撥著她的眉,吸去上麵的水汽。他們竟然沒有死,還躺在這世外桃源般的仙境,清早的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身上還是濕漉漉的白衣。
“小呆瓜?”他扶著安之坐起來,發現她蒼白如紙,驚慌的感覺頓時襲來,他又喚了幾遍,不覺搖著她的身體。
半晌,安之眼皮動了動,又沉沉閉上。
“小呆瓜?”碰到她冰冷的身子,金隨風才意識到,兩人的體溫都很低,無法撐下去。
小呆瓜,你一定要撐著,我這就去生火。
金隨風將安之放在風小,陽光多的地方,支著踉蹌的腳步,四周尋著柴木,不時回頭看安之是否安好。
一炷香後,火焰小得可憐的火堆架在安之身邊。金隨風忙著旺火,將外衣脫下,挨著火細心烘烤著。
天氣漸暖,金隨風臉色也漸漸暖和。安之卻依然蒼白的臉。他將安之抱在懷裏,猶豫許久,輕輕將她的外衣脫下,細嫩的肌膚透著寒意。迅速套上剛烘幹的外套給安之穿上,金隨風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的。
“小呆瓜?”
“餓不餓啊?我好餓了喔……”
“小呆瓜,快醒醒啊,我餓了,去抓魚好不好……”
“小呆瓜,起來給我烤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