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隻是秦冀記憶中在黑夜裏消失的一個人影,從她三歲的時候,母親就把她在一個夜晚放在爺爺奶奶家門前,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從小就跟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一直到她八歲時奶奶生病去世,遠在邊疆部隊的父親回家奔喪才把她帶到了部隊。
秦南工作繁忙,基本無暇照顧女兒的生活,可對她到要求卻極為嚴厲苛刻,不許她隨意到營區玩耍,也不許她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到食堂打飯,更不讓自己的警衛通訊人員給她送飯,所以,小小年紀的秦冀每天放學後隻能回到父親的單身宿舍,眼巴巴地盼望父親回來或吃些剩下的飯菜。和大多數部隊隨軍子女一樣,秦冀隨著父親職務的升遷和調動,居無定所四處轉學,身邊也沒有要好的同學和朋友,漸漸的,她的性格變的孤僻冷漠起來。
劉鐵是父親的老部下,可在秦冀眼中,他是自己除了父親之外的另一位親人。過去的十幾年中,劉鐵和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她,關心她。特別是妻子沈蘭隨軍以後,他說服了秦南,把秦冀接到自己家裏,讓妻子幫忙照顧她。
秦冀從初中二年級一直到高中畢業當兵入伍,一直住在劉鐵家中,也就是從那時候起,秦冀才慢慢體會到家的幸福和溫馨,她心裏對劉鐵夫婦的信賴和依戀遠遠超過了對父親秦南。所以,當劉鐵沒有看到她上車走後,她感到心裏很委屈,強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剛回到值班室。院長辦公室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讓她到院長辦公室報到。
來到張蘭辦公室門前,她整整軍容大聲喊道:“報告”
張蘭放下手中的文件,衝正要行軍禮的秦冀擺擺手說:“不要這麼多禮節了,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你複習功課的事。現在距離軍校考試沒多長時間了。你複習的怎麼樣?有把握嗎?來,坐下說吧。”她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椅子。
秦冀端端正正地坐好回答:“感覺稍微有些困難,不過我一定能克服的。”
張蘭點點頭:“你高中底子不錯,當初考大學也就差那麼幾分,努力一下應該不是問題。可是急診部工作太忙了,上一天班下來,那還有精力複習功課。我想把你調到病房去,那裏相對清閑些。”
秦冀一下站起來:“院長,那可不行。這要是讓我爸知道了,會取消我的報考資格的。”
張蘭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傻丫頭,我們醫院每年對報考軍校的士兵都有照顧政策。把你調到住院部上班算不上對你搞特殊。剛才劉參謀長來了,問起你的情況。他也同意把你調離急診,這樣你可以多抽出點時間複習,爭取考出好的成績。”
“劉叔叔,他……。”秦冀自覺有些失態,又急忙改口說:“劉參謀長都說什麼了?”
張蘭從書櫃下麵拿出一包衣物交給她說:“知道他到醫院來,你沈阿姨帶給你的,他不方便找你,就放我這兒了。”
秦冀打開看了一眼,臉都羞紅了。張蘭愛憐地拉著她坐下:“害羞什麼,不就是些女孩子的日常用品嘛。你來醫院都兩年多了,我也沒怎麼照顧你。還是你沈阿姨細心,這麼多年拿你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秦冀有些動容,眼圈都紅了。張蘭撫她的肩說:“你沈阿姨身體生病了,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秦冀擔心地問:“沈阿姨怎麼了?看過醫生了沒有?”
“她血壓有點高,不過沒什麼大礙。早上我讓門診王主任去看過她了。這樣吧,我給你一天假,中午陪你阿姨吃頓飯,晚飯點名前回來就行。明天早上到住院部報到。”聽到外麵有人喊報告,張蘭把衣物包好遞給秦冀:“我有事,你先去吧。”
護士班長帶領著秦冀走進病房,指著她對陸渢介紹說:“這是我們病房新調來的護士秦冀同誌,以後她就是你的責任護士。她是名老同誌,技術業務熟練,你放心吧。如果有什麼意見,你再給我們反映……。”
“終於又見到她了。”一看到那魂牽夢縈的眼神,陸渢心裏一聲驚呼,激動地說不出話來,護士班長說的什麼他完全沒聽進去。口罩下,看不到秦冀的表情,但是他仍然從她的眼神中感覺到關切和思念。四目相對,時光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護士班長沒聽到陸渢回答,低頭看了他一眼,擔心地說:“臉怎麼這麼紅,呼吸也挺急的,秦冀你給他量量體溫,看是不是發燒?我去喊醫生過來……。”秦冀這才恍然驚醒,應了一聲,拿出體溫表。護士班長已經走了。
陸渢衝秦冀做了個鬼臉,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外邊醫生走來的腳步聲。秦冀連忙把體溫表給他塞在腋下。麵對醫生詢問,陸渢裝出一副難受的樣子,頭痛胸悶地胡說一通。醫生檢查一番,開了些藥品給他,吩咐秦冀注意觀察就走了。看著陸渢得意的笑容,秦冀沒好氣的看了看體溫表說:“36度5,體溫正常。”說完任憑陸渢怎麼喊,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渢一陣迷糊,剛才是真的嗎?她成了我的責任護士?叫什麼來著?秦……秦冀,對秦冀,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了!他心花怒放,高興得手舞足蹈,不小心碰到了傷腿,眼淚都疼出來了。
秦冀的到來讓百無聊賴的病房生活充滿了陽光。雖然秦冀對他的熱情始終表現出一副冷漠的樣子,但是她對陸渢無微不至的照顧中仍透露著女孩特有的心思和溫馨。日子在兩人心照不宣的曖昧中一天天過去,陸渢的傷漸漸好起來,已經能夠拄著拐杖下床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