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上海虹橋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XS707次航班,現在開始辦理乘機手續,請您到值機櫃台辦理,謝謝。”
劉遠航提過小然手上的小型旅行包,一言不發地在前頭帶路。小然跟在他身後,就像過去多少年以來一樣,終於讓劉遠航又找到了一絲熟悉感。
“乘坐XS707次航班前往上海虹橋的旅客請注意,現在開始登機,我們請攜帶嬰兒或幼童的旅客,老年旅客,以及其他需要特殊服務的旅客優先登機……”
小然跟劉遠航辦了手續過了安檢後登機,劉遠航跟別人換了座位坐到了小然的對麵。
從宣城去上海也就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劉遠航一坐下來就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而小然則是拿出一本雜誌攤在跟劉遠航之間的桌子上安靜地翻著。
“要吃點什麼嗎?”劉遠航突然睜開了雙眼,看著對麵的小然說道。
小然從雜誌裏抬起了頭,看著麵前這張曾經愛慕多年的俊臉,她並不是說不愛就不愛了。印象裏的婚禮好像已經過去好久,沒有人再提起這些事,也沒有人還可以記著這些事。
她恨過的,當莫天嬌帶著一臉自信出現的時候。
她怨過的,當遠航在紅毯上棄她而去的時候。
但是她最終選擇了淡然,拋棄一切的舊時光去舍棄了那個心尖上的男人。這個男人永遠不會明白,她有過的驕傲被他抹殺了,幻想被現實一點一滴地撕碎。
她一直堅持的,拚命拉著的,用力抱著的,終於都失去了繼續的信念和力氣。
小然搖了搖頭,微微笑道:“不用,我不餓。”
再痛的記憶,也有淡忘的一天。
再美的夢,也有劉家醒的一天。
再熟悉的人,也會有陌生了的一天。
劉遠航還是叫來了服務小姐點了些甜點跟飲料,小然在他的注視下,隻好伸出纖細的手指拿了塊蛋糕。劉遠航見狀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帶了笑意。
小然無話可說,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語。
“你是要去江劉家?”劉遠航喝了口水問道。
小然點了點頭,“嗯,要去十裏畫廊。”小然將她預定的路線跟劉遠航說了下。
劉遠航聽完又問道:“去多久?”
“五天。”
頓了頓,劉遠航看著小然詢問道,“那我送你過去?”
“不用!”拒絕得太果斷太幹脆,劉遠航的臉瞬間難看了起來。
這張本來就不常笑的臉,生氣起來還真的是讓人不敢靠近。換做是從前,小然根本就不會做出讓劉遠航生氣的事情來,今時不同往日,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上等著誰。
“女士們,先生們,本架飛機預定在五分鍾後到達上海虹橋機場,地麵溫度是2°,謝謝!”
直到飛機降落後,他們都不曾再說過一句話。
上海的冬天也相當的冷,還好小然了解,帶了羽絨服。頭等艙的乘客比經濟艙的先下飛機,小然跟在劉遠航的身後走出了機艙。
風刺骨地吹了過來,小然有些瑟縮地攏了攏領口。
“我先走了。”到了地鐵線口,小然朝著劉遠航說道。她要自己走了,不再是跟在他身後。
劉遠航隻是深深地看著她並不說話。
明明還是一樣的五官為什麼在他看來已經不一樣了呢?卻好像比以前更加地吸引著他。可是她的目光卻不會再圍繞在他的世界裏旋轉了。
他終於看出來了,這雙美麗的眼睛裏,他跟別人逐漸變得一樣。
看著他的時候,沒有從前的特別歡喜與快樂,也沒有從前的憂傷與難過。
但是這不是他想要的,這樣的認知讓他的心裏就好像有很多蟲子在爬一樣的難受,可是別人卻都不知道這種難受。
小然不再看他,轉身走進了地鐵站。
再見了,劉遠航。你不必再來我的人生裏微笑與關懷。
劉遠航看著小然離開的背影,想拉住又無法拉住的感受,想追上又沒有理由追上的無奈,又一次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了。
晨子剛結束完早上的會議。一走出會議室他就掏出私人手機來看,還是沒有新消息,心裏不禁有些失落。
小然好像,從來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或者是發過信息是不是?
“市長,剛剛馬書記邀請我們吃中飯,要應下麼?”周衛紅恭敬地詢問道,打斷了晨子的思緒。市長真是忙,剛下飛機就被人接到政廳裏來開會。這三天大大小小的會議加起來一共有十幾個,行程一下子就全部被排滿了。
晨子斜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道:“當然不能應下。要是答應了他,那不是等於也拒絕不了別人了,你去客氣點回掉。”
周衛紅低頭應下。市長說的都是對的,市長說的都要執行,他隻要這樣認為那就夠了。
江劉家的天氣相比上海來說,又更加有著幹燥的冷。
天寒地凍的,小然穿著厚厚的衣服都還是撐不住這種冷,隻能說宣城的天氣真的太暖和了。
兩點的時候小然她就已經到達了十裏畫廊,因為之前有聯係過,所以畫廊裏有派人過來接應她。
領路的是個小姑娘。一路上還會不停地給她介紹一些她自己知道的畫。小然目不轉睛地打量著畫廊,果然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畫廊,這種氣派不是從裝潢上能讓人感受出來的。而是長久以來,畫廊裏都蘊含了深厚的文化藝術底蘊,能讓人一進來就感受到那種畫畫時的意境與美妙。
十裏畫廊做為國內作品的藝術市場,不像那些低端的畫廊,生意會不景氣。反而不管何時,來這裏的人都會非常的多。
“小然。”迎麵走來了的男人笑看著黃小然。
小然驚訝地看著哲瑞,“師兄。”他不是去法國了麼?怎麼還在這裏…
小然從小教畫的老師就是勝華,而哲瑞是他唯一的兒子。小時候,老師來黃家教她畫畫,都會帶著哲瑞。那個時候小然模仿電視古裝劇裏的情節,開始一直稱他為‘師兄’,不過現在看來這稱謂倒也貼切的很。
長大之後她不需要再跟著老師學畫,而且自己上大學時又選了其他的專業。不過哲瑞算是繼承了老師的一身本事,現在是在任上海美術館的館長,而且也是十裏畫廊的駐站畫家。
他們在幾年前就已經取得聯係,之所以這次小然會來江劉家,也是因為哲瑞的推薦。
不過前幾天他不是說要去法國參加一個展覽麼,怎麼到現在還在國內?
像是明白小然的疑惑一樣,哲瑞笑著道:“我特地在這裏等你的,就將行程推遲了兩天,反正那個展覽的時間也還很長。”
哲瑞年紀比黃小涵都要大些,而且膝下也已經有了一個可愛聰穎的女兒,隻不過礙於一些因素並沒有舉行婚禮。但是這些不是小然能知道的,她也不會去問。
“師兄跟照片裏一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三十多的人了。”小然噙著甜甜的笑說著,她隻會對熟悉的人才會露出真實的一麵。而哲瑞,自然算得上是熟識的人了。
哲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小然,這個從小就是公主級別的小女孩如今也都已經長成了漂亮的大姑娘了。他還記得小然小時候紮著一頭雙羊角辮,穿公主裙時的模樣,以及最喜歡跟在劉家少爺身後甜甜地叫著“遠航哥”的時候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會非常地喜歡。
帶著小然逛了一圈,哲瑞問道,“畫廊怎麼樣?”
不知道他問的是十裏畫廊還是她自己開的畫廊,小然睜大眼睛問道,“我的?”
見哲瑞點了點頭,小然才說道,“一般般,說差是算不上,說好也是一點都算不上。”畢竟畫廊還剛剛起步,她的想法是慢慢來,不著急。
“隻要畫廊代理的畫家好,畫廊有資金和學術實力能做展覽,把自己的收藏群體培養起來,這才能走上良性循環。大多數新生的畫廊,要是長時間賣不動畫,就會導致畫家換到這兒那兒,流動性很大。”哲瑞將自己多年來的經驗告訴她,“不過你現在畫廊裏的畫都是誰的?”
小然認真地聽著他說的話。像現在,她自己的畫廊裏代理的畫家嚴格說來也隻有糖糖一個人,而她自己的作畫,很少是會掛出來賣的。
見他問道,便回答說,“有不少是我自己以前收藏的,還有一些是我一個朋友的作品,她是個畫家,其他的也沒什麼了。”經自己這麼說來,好像畫廊真的還很不成熟。黃小然看著麵前的哲瑞笑道,“要是師兄能來我畫廊裏,那畫廊的生意肯定就會很好。”
本來是開玩笑的一句話,沒想到哲瑞卻是說道:“這個可以有,這次你回去就可以捎些我的畫帶回畫廊去看看效果。”他這話說的還真是謙虛客氣了,隻要他的畫不是高仿的,國外國內都可以賣到很好的價錢。
黃小然沒想到這一次來還會有這樣的驚喜,而且哲瑞還說讓她等畫廊賣出去了再算價錢,這明擺著就是替她宣傳嘛……
逛了一個下午,小然有些疲倦了。來到事先就預定好了的酒店,小然放好了行就衝進浴室裏洗個澡。
晨子推掉了所有人的邀約,讓周助理替他帶點飯上來,就自己先回了酒店。這是在外地,一言一行都要非常小心,不經意就很容易犯了政誤。
手機來電,晨子欣喜地拿了出來,還以為會是小然給他打來的,沒想到會是司徒那廝。
“晨子,你出差還帶著美人去啊!?”電話一接通,司徒樺嬉笑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他今天路過畫廊的時候就蠻進去看看,不過小然的那個朋友告訴他說小然今天剛出遠門了,至於去哪裏他也沒問。這不是晨子也出遠門去了嘛,他就打個電話過來慰問,順便調戲一下下。
晨子沒聽懂他的意思,慵懶地坐在藤椅上回道,“如果周助理也算美人的話。”
“…我說的是黃小姐!”司徒樺嘴角抽了抽,這狐狸不該幽默的時候就不要假裝幽默嘛。那個周助理,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