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一次你會死麼?”陸起氣喘籲籲地跟在師父身後,小小的身影在昏黃路燈下顯得極其消瘦。
前方一個道士模樣的中年男子快步而行,他明明很著急,但是為了讓陸起跟得不吃力,所以已經是盡量放慢腳步。
“小子,師父我怎麼可能會死,我是誰,我可是鼎鼎大名的空間獵人。我想或許等你長大了,娶了妻,而我老了也累了,那時我才會死吧。”
道士嘴角微微翹起,左眼角上的一顆紅痣在黑暗裏熠熠生輝。
“可是白小姐說你活不過今年,她說你隻有留在三鬼殿裏才能保住性命。”陸起穿著白色體恤和黑色五分褲,腳上是髒兮兮的灰色拖鞋,但歪歪斜斜立著的路燈上卻結著冰棱,現在明明已經是零下十五攝氏度,這個十來歲的男孩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寒冷。
“白漁那娘們在嚇你呢,她隻不過是想把你留在她身邊。師父告訴你,白漁那娘們雖然長得年輕又好看,但其實已經很老了,所以如果她要脫你的褲子,你死都不要答應。命可以沒有,貞潔一定要保住,絕對不能讓她那頭老牛吃了你這顆嫩綠嫩綠的小草!”中年道士滿臉嚴肅,然後停下腳步,凝神靜聽,說道:“小子,你就在這裏等我。”
前麵是一家賓館,招牌早已爛掉,裏麵一片漆黑,在大黑暗時代,已經沒有幾家賓館還能照常營業。
“師父,帶上‘燃星’吧。”陸起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精致的暗紅色手槍,這把手槍的顏色就如同地底深處沉澱的熔岩,厚重,壓抑,又美麗至極。
中年道士蹲下身子揉了揉陸起的腦袋,左眼角上那顆紅痣都跟著在微笑:“小子,不要害怕,我會回來的。”
話落,中年道士的身影無聲消失,道路邊上的昏黃路燈一盞盞全部滅了,就像有人在按照劇本演出一樣,世界陷入深沉的黑暗,寒冰開始慢慢融化,濃稠得發黑的天空裏有什麼在不停翻滾。陸起輕輕撫摸著“燃星”槍身上如同閃電般的脈絡,默默等待。
破舊的賓館裏傳來了憤怒地咆哮,一場激烈的戰鬥發生在與破舊賓館重合的另一個空間裏,有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從地底好似要破土而出,以至於堅硬的柏油路都開始塌陷,但另一股強大的力量卻死死壓製著那將要破土現世的未知生物。
一片幹枯的梧桐葉從枝丫上落了下來,在它觸及地麵的瞬間,它便像早已腐爛了百年千年,化作了黑色塵土。那股腐蝕的力量慢慢靠近陸起,陸起抿了抿幹裂的嘴唇,輕聲道:“但凡生命,都會迎來死亡,同樣,但凡死亡,也會迎來重生。”
那由枯葉腐蝕而成的黑泥土忽然開始鬆動,有什麼小而堅強的東西正在努力掙紮,隨後它破土而出,嫩綠又脆弱,那是一株新生的梧桐樹苗,
陸起笑了笑,然後他的嘴角開始不停往外溢出鮮血。
一陣刺骨的冷風吹來,中年道士出現在陸起身邊,他懷裏抱著一個美麗的女人,她已經死了,而道士他自己,他的整個胸膛都已經被人打穿,裏麵空蕩蕩的,他把自己的心髒落在了那間賓館裏。
陸起擦了擦眼角,有些不甘:“你明明說過你不會死的!”
中年道士痛得直抽冷氣,他得意地將懷中女人的臉轉向陸起:“你瞧瞧,你師娘多漂亮,即使她死了,也美過這世上所有的女人。小子,師父也是人,也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要怪就怪白漁那臭娘們,師父肯定是被她咒死的。”
陸起開始嚎啕大哭,他的身體因為傷心而抽搐的慢慢跪了下去。
“小子,不要怕,你可是男人,這世上還有那麼多女人在想念和等待著你,所以啊,狠狠的幹一場吧,你可是……”
話未說完,有沙子不停地落在陸起的腦袋上,那些沙子順著陸起的頭發流到脖子,再流到陸起的胸膛裏,陸起抱緊那些沙子,那是他的師父和師娘。
五十年前,太陽隕落,光明消失,一層粘稠到無法擊毀的黑暗物質裹在了大氣層上,水汽蒸發到高空最後被黑暗層吸收得一幹二淨,它們無法變成雨滴落下,幹旱的大黑暗時代自此來臨。
大黑暗時代來臨後,那些一直隱世的隻在神話裏的古老家族相繼出世,他們開始瘋狂掠奪水資源,並殺死大量會消耗水資源的物種,而底層人類是消耗水資源最多的物種,於是大黑暗時代裏成千上萬的人類被無情地屠殺,傳聞那些屍體堆成了高山,地上的泥用力擰都能擰出紅色的血來。
五十年來,屠殺一直在繼續,但凡有新的生命出現,必定會有成倍的生命死去,因為飲用水在減少,而大多數強大的人類隻希望自己能夠獨活下去。
有人說,當速度快到極致,超越了光,便可以逆著光奔跑,穿梭在時間的次元裏,可回到未來,可去到過去。陸起已經跑得很快了,可是他卻依然沒有追上前麵那個一身紅衣的女孩,他停了下來,抹了抹頭上的汗,捂著褲襠抽著冷氣道:“該死的,偷水就偷水,為什麼要踢我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