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技熟禍生(1)(1 / 1)

懷裏搭台的木板並不算沉重,可是我的臂膀很酸手指很疼。穿場而過的風在耳旁吹著,卻吹不涼我身體的溫度,也吹不幹掛滿側臉的汗水。我沒有資格抱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停地忙碌著,疲憊的不止我一人。

經過齊城的流動雜耍班很多,象外雜耍就是其中一個,而我是這裏的一個短期雜役。雜役這種活,隻要不怕髒肯吃苦誰都能做。正因為明白這一點,更加珍惜這份短工的來之不易。

李大哥身著青衣布衫,伸展了雙臂繃直了雙腿,一個後空踢顯得精神又靈活。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樣的話充斥著這個世界。可我卻覺得,青衣布衫並不能為他增加魅力,反而是那筆直的身體和鼓起的肌肉,讓那塊上等布料脫離了閑俗的質感。我眼中的李大哥,正是象外雜耍班的台柱。

此時的他站在空地中央,像是空間裏的另一輪驕陽。金老板的手勢圍繞著他,李師傅的笑臉陪伴著他,我的眼神追隨著他。還有我的心,那藏在十二歲皮囊下的心。不是因為他帥氣的輪廓,不是因為他奇異的手法和靈活的身體,僅僅是渴望每一頓足量的飯菜。在我低微的身體裏,藏著絲絲縷縷站在台上的慕渴。

我也知道應該做好自已的手頭工活,可是那本該遞給搭台師傅的木板,卻依然穩穩地躺在我懷裏。

“小丫頭專心點,做完再看!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可以慢慢看!”搭台的師傅言語很樸實,臉上也沒有我常見識到的凶狠。可是他的好意,在我這裏得不到回應,我像是一個木偶,臉上沒有愧疚,眼睛裏也沒有謝意。這個院子以外,那常常見識到的凶狠,泯滅了我大部份的笑容和言語,注定以冷漠回應這個世界。我臉上雖然沒有反應,手卻很快地將木板遞過去。

師傅沒有在意我的分神,唯一在意的人是虎子,他是我的夥伴,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慶幸能有這樣一個朋友,不嫌棄我的種種,如果有了生存的門道,也不忘記叫上我。經過身邊時,他做了一個鬼臉。似乎是讓我專心搭台,又或者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招呼,我沒有心思去認真分辨。隻有在他麵前,做錯了事,是可以無所顧忌的。隻有在他麵前,我的臉無所顧忌,心裏也同樣是無所顧忌。

我快速穿梭在場地和倉庫之間,有東西需要被搭起,自然有東西需要被陳列擺出,此時需要將桌椅歸置於台下看客的席位。雜役就是什麼都做,無所謂專攻與擅長。

“盡果那小丫頭,做事倒是勤快,就是太固執。”這話是搭戲台的師傅說的。

“人家就是一個小雜役,隻要勤快就足夠了。你就是看戲法變來變去看多了,固執有什麼不好的?”另一位稍長的大審為我說話。

我不在意自已固執與否,隻要戲班的金老板不介意,搭台師傅的意見沒有必要理會。

“平時隻要台上有人在排演,她就不能好好專心做自已的雜活。若是沒有那麼固執,我還可以教她兩手。可惜呀,人家就不稀得聽我們說話!”

“你就不要和小丫頭計較了,若不是家裏太窮,人家現在應該在家裏繡繡鳥,澆澆花。一個姑娘家家的,話太多了也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