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讀的高中規定的早上到班時間是六點,提醒的鈴聲已經過去很久,我剛剛鎖好宿舍的門。三月份,天氣還那麼冷,我將雙手插進外套的口袋,輕輕哈出一口氣,淺淺的白色轉瞬即逝。
天蒙蒙亮,路燈的光芒在薄霧中暈染。宿舍位於二層,從陽台這裏可以看到樓下的曹雲飛與蔣衝,我們一個宿舍,今天一起值日。他們邊走邊聊著什麼,曹雲飛不住用手比劃,蔣衝左手插兜右手拎著黑色的垃圾袋。快到宿舍區門口,蔣衝手裏一甩,垃圾袋“哐咚”一聲飛入三米外的綠殼垃圾桶,他兩手啪啪拍了拍,還是隻把左手放入褲兜。他們先後朝我這邊看了一下,接著停下腳步。
應該是在等我,我加快步伐。
“走吧。”到了他們附近時我說。
“天氣真冷!”蔣衝說。
“是啊。”對於這種天氣隻穿T恤襯衫加外套的人的如此感慨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被窩裏暖和。”曹雲飛說著抱了下身體。
“……”對於隻穿秋衣跟羽絨服的人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反正沒什麼風。
“真不想起。”蔣衝說。
“是啊,真困……唔——啊——”曹雲飛打了個阿欠。
“不知道今天……”
我在他們身後三四步位置慢慢跟著,或許受曹雲飛感染也打了個阿欠。
他們天南海北地聊著,偶爾回頭問我一些,我“啊”、“什麼”這樣附和他們也沒有表現出介意的樣子,估計已經習慣,習慣真是方便。
學校從早上六點到下午五點半都是課,晚上六點半到九點四十是必修的自習,相比之下,以前的上學生活真是太爽。現在上學時我總有一點困倦感,雖然未曾體驗過卻覺得與飲酒後的微醺類似,似醉非醉的似困非困。說著似是而非其實應該肯定成分居多,比如形容要死不死至少表明被形容的擁有某種死的體現。
困了當然要補一補覺,值日打掃宿舍時是個好機會。若是遲到三五分鍾,老師聽說你是因為打掃宿舍導致的便不會怎麼計較。我們宿舍已經開始晚上抽空打掃一些,早上主要花時間賴床。順便一提,早上需要做的另一些是扔垃圾,垃圾桶在樓下。
我跟蔣衝、曹雲飛一組一起打掃,他們更加深愛著睡眠,我眯一會兒起來後他們總還在床上。漸漸地,他們沒有起床的意思我便也窩在被子裏不出,最近我們都在六點二十左右才進教室。一直都是班主任值早班,剛開始會在五點五十五左右來抓遲到的,那種情況消失殆盡後便都是六點三十準時進來,我們習慣六點二十進教室後就沒見老師在這之前來過。
“倒黴!”
不知誰這麼說,我的目光剛好透過窗戶看到講台那裏坐著寫著什麼的熟悉人影。
啊!班主任大人,已經到崗。
班主任二十多歲,自我介紹時說過她從師範畢業沒多久這是第一份工作之類,雖然很漂亮的板書過全名但因為用不著的原因我已經忘掉,記得姓趙。趙老師中等個頭,清爽的馬尾,細絲框眼鏡,今天是粉紅色的大衣,明明是教數學的卻有種文人墨客的氣質。
趙老師抬起頭,注意到我們,站起向門口走來。
她將兩邊袖子拉上一些雙臂環抱胸前,可惜衣服太厚就算形成一定氣候也看不出什麼風景,立於門口的老師感覺比門神還麻煩。
“現在幾點了?”
她手腕上手鏈一般的手表其實是手鏈嗎?教室內牆上有壁鍾,我望過去的視線幾乎與它平行,隻能看到白亮的反光。
蔣衝抬了下手臂:“六點十九。”
電子表吧?以前沒注意現在動作他快而且被衣服擋住所以沒看清。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知道了時間,這代表什麼我明白,之前是被手鏈般的手表吸引住。挺漂亮。
“哦,”趙老師轉動手腕並低頭,“還以為我的手表壞了呢。”
果然水手表!
“怎麼現在才來?”
因為……值日。怎麼可能說得出口?打掃宿舍一個分鍾吧,就算撐死了說個十倍,現在可相近二十分鍾!
我們沉默不語。
“快點,大家看著呢!”趙老師側過身掃視教室,同學們的朗讀聲明顯提高。
我跟著瞄過去,幾個同學正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麵朝課本,沒什麼緊張感的樣子。這也難怪,趙老師總是非常溫和,稍微不聽話也不會被怎樣的感覺。那邊……誰?喊著“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這種誰都會背的東西掩飾不了什麼,直溜溜的眼神已將你出賣,視線斜一點——
“今天……我們值日。”曹雲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