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曉陽養子回村的消息不脛而走,村民們陸陸續續來到張玉群家,有的是探望,有的是看稀奇,有的是關心,總之來來去去,院子裏坐著的,站著的,都在為曉陽的早逝惋惜,為董元的負心憤懣,為子梁的將來擔憂,有的老人說著說著還會默默地抹眼淚。
子梁這一夜無眠,想了很多也流了很多淚,或許這一輩子的淚都在這一夜流盡,早晨,他早早就起床,拿上鑰匙去了自己家,他收拾了一下屋簷下的柴草,把門上的蜘蛛網掃掉,才用鑰匙打開了那把生鏽的鐵鎖。門一開,一張方桌和四條板凳出現在眼前,牆上還掛著他的小帆布書包,他的鼻子突然就酸了,但他忍住了眼淚,他繼續走了進去,右邊的屋子是他的臥室,屋裏光線很暗,隻有一張木床靜靜地擺在那裏,床上的花被子打包放在床上,已經堆滿了厚厚的灰塵和泥土;左邊的屋子是母親的臥室,他走了進去,床已經被側立起來,上麵布滿了絲網,一縷晨光從小木窗射過來,屋裏有點陰冷,他退了出來,又去了堂屋後的廚房,廚房的牆已經垮了,灶台上一盞煤油燈裏還有半瓶煤油,房頂已經塌陷了半邊,地麵也有些潮濕。他不得不退了出來,鎖上大門,又去了屋外看了看那顆母親栽種的柑橘樹,他想起,小時候每當春節的時候,母親就會帶著他給這棵樹喂飯,他端著米飯,母親就用刀在樹幹上開個小口,讓他把米飯喂進去。母親總說,柑橘吃了飯才會結更多的果子,可現在,這棵樹卻隻剩下幹枯的樹枝矗立在那裏。。。。。。。。。
待他回到張玉群家時,本來熱鬧的院子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齊刷刷投射到這個少年身上,所有的目光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寂靜半刻,一位坐在院子邊上的老人走了過來:“小梁娃,長成大人了啊,高高大大,白白淨淨,一表人材,眉清目秀的,你媽帶你走的時候,才幾歲哦。我是王婆婆,你還認的到我不?“,子梁轉身笑笑,什麼也沒說,就進屋去了,於是幾個人頭又伸進門望著。
”張阿姨,我把東西拿回去了。“子梁進屋後,就準備搬上東西回自己屋去。
”唉,小梁子,你家那房子多少年都沒人住了,又沒裝電燈,哪能住人啊,你暫時先住我這邊。“,張玉群忙過來攔住他,把東西放下。
這時候,從人群裏串出來一個中年婦女,她把張玉群拉到一邊,其他幾個女人也圍了過來,她望了望房裏,又悄聲對張玉群說:“玉群,你看,這娃兒長的伸伸展展,儀表堂堂的,在這裏無依無靠,他家那房子又破又舊的,也沒個去處,不如,不如給他找個人家做上門女婿,這樣就把問題解決了。”
“就是,我看上頭村那個王副鄉長家條件好,又隻有兩個女子,老大年齡也差不多,說說去肯定同意”另一個女人也忙附和,其他幾個女人跟著連連點頭。
“這,他雖然長的高高大大,可年齡還小,人家還要讀書,這哪能行啊。。。。。。”張玉群忙找個了理由走開了。幾個女人感覺起了好心還沒得到好話,各自散開了。
待來觀望的人都散去了,子梁才從屋裏走了出來,太陽已經高高掛在空中,他走到正在晾曬被子的張玉群身邊,幫著她把被子展開理順,然後說:“阿姨,我。。。媽。。。。。。。“,很久沒有說過這個字,突然說起來有點口吃,他感覺自己說不下去一樣,隻是用眼睛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