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曉陽和董元確立的戀愛關係,他就經常在下班後去幫曉陽做些農活和家務事。雖然從井隊還是村民那裏都有一些不同的議論,但都沒有影響倆人的交往,倆人反而在日漸的相處裏感情也深了一些。這天,中秋夜,他叫曉陽到井隊一起過節,他想讓這個女人真正走入自己的生活,也了解自己的工作,自從認識以來,曉陽的內心就特別敏感,也特別脆弱,她是喜歡和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但她又時刻擔心會失去,更怕外人的閑言碎語,她怕這些給她帶來希望的美好瞬間崩離瓦解,反而不敢去麵對他的朋友和同事。她最終沒有同意去井隊,董元先在井隊和大家共同過節日,心裏一直掛念著曉陽,就早早離席,拿了一些幹果和月餅,趁著月光,一路向曉陽家奔去。
最近幾天,小梁子出水痘,曉陽早早就煮了點稀飯喂他吃了,然後讓他吃了藥就昏沉沉睡了。她在床邊看了一會,才獨自走出房門喂食一直跟在她身邊轉悠的花狗。清亮的月光照射在屋簷,她不由抬頭望著掛在天邊的那輪圓月,明淨透徹,輕灑著素潔如水的銀輝,帶著幾顆小星星,盤旋在夜中,望著這深邃的大山。她不由輕念了一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或許是這月色太美,勾起了她更多的無法言說的往事,她一個人就靜靜地坐在了院子邊的石磨上,用手托著下巴,呆呆地望著天空,任思緒如亂麻一樣自由生長。
遠遠的手電筒光打破了她繼續遠行的思緒,她忙從石磨上跳了下來,跑過去接上急奔過來的董元,倆人一起進屋看了看已經熟睡的小梁子。董元就象主人一樣,從屋裏搬了張小桌子和兩張凳子到院子裏,把帶來的幹果和月餅擺在桌子上。
“今晚這月亮,真是難得,我們到院子裏邊吃月餅邊欣賞美景。簡直是人生幸事。”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曉陽拉過去坐下。
在鄉下,很少有人過這中秋節日,更少有人出來專門欣賞美景,偶有夜行的村民,大不了感歎一聲,今晚的月亮好亮啊!然後又借了月光繼續趕路。
整個山村顯得特別靜謐,院子裏本來有兩張凳子,董元卻與曉陽擠在一起,坐在一張凳子上,然後拿了一個月餅分成兩塊,把小的留給自己,大的一塊遞給了曉陽:“我剛才吃了飯,你多吃點”。
“這幾天,小梁子生病,你累了吧”。董元繼續問。
“也不是很累。”
“看你怎麼不高興呢?是不是中秋夜,想父母了?”
他這一問,正好觸及到曉陽的敏感神經,她不由顫抖了一下,低頭不語了。
董元總想多說說話,但曉陽隻是吃著月餅,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回答。
“曉陽,你怎麼啦?”
“很多年了,都沒有想過他們了。快忘了!”曉陽終於小聲說,仿佛又在自言自語。語氣低沉而幽怨。
其實對於她,他有很多疑問,也從村民那裏獲得一些,但他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問她,也怕觸及到她的傷心處。所以,此時,他沒有在追問下去。隻是故作輕鬆地笑笑,把一小塊餅幹喂到她嘴裏。
“小時候,每逢中秋,爸爸媽媽就帶我和哥哥做糍粑,晚上就沾著芝麻和白糖吃,味道特別香。。。。。。。”。曉陽沉浸在回憶中,仍然自言自語地說著。
“我父親是大學教師,在特殊時期時期,一次上課時,在上課前忘記說毛主席語錄,被學生舉報成了****關進了牛棚,天天被各類革命人士、紅衛兵拉到各地批鬥,由於不忍侮辱折磨,自己跳樓自殺了;當時,我哥哥本在北大曆史係讀書,由於學校停課搞武鬥,他就悄悄溜回了家,爸爸走後,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就去找革委會理論,革委會的人不僅沒有給他說法,還叫他寫與父親斷絕父子關係的保證書,他不從反而到學校大鬧,你說那是什麼情況,他看不清楚,直接。。。。。直接。。。。。。就被人。。。。。打死了。。。。。。”曉陽雖然盡力想忍住眼淚,但眼淚仍然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在朦朧的月色下,雖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董元能感受到她的悲痛,他用一隻胳膊把曉陽圈在自己的胸前,讓她的頭緊緊靠在自己的肩頭上,用另一隻手抹掉她的眼淚,然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
“現在社會好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別難過了,好嗎?”
曉陽抽泣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接著說:“家裏兩個男人就這樣走了,我媽承受不了打擊,一病就是半年。由於父親,哥哥都是****媽的日子也不好過,三五兩頭被拉出去批鬥。當時我高中也沒畢業,學校就停課了,開始“知青下鄉”運動。本來我是可以不下鄉的,但我媽被鬥怕了,怕我也遭到我哥哥一樣的命運。有一天,我媽拉著我的手告訴我,我不僅要下鄉,而且要插隊落戶到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