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陰謀論的土壤(1 / 2)

“哎呀,老蔣,不要疑神疑鬼地去相信那些什麼陰謀論!”王豫文補充道:“陰謀論之所以吸引人,僅僅就是因為它看起來嚇人,但是其實一點也經不起推敲,契合了這些受眾在潛意識中的思維偏好。當下,陰謀論患者的數量已經遠遠大於陰謀論的數量,隨著時代的發展,已經成為娛樂大眾的一種常見形式。這些陰謀論把所有事件的產生,都說成是有一個能力超群的大神在背後,集合各種資源安排和力推的結果,而忽視、甚至故意無視事件形成過程中大量存在的不可控的、偶然的因素,以及它們的影響;陰謀論者還預設大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在這個大神手中,一切皆可隨其心意操控,可將一切玩弄於鼓掌之間。我覺得,這樣的陰謀論具有曬智商,求安慰,找樂子之神奇功效,所以,我更傾向於把這些奇奇怪怪的陰謀論,看成是和歌星影星的唱片、影碟同類的東西。陰謀論者總是把對方不論是無意識還是有意識的行為,好意的、敵意的、說不上好意與敵意的動機,全都當成一種主觀故意的敵意行為,進而突然發現對手竟然是如此的老謀深算,你說這些扯淡的陰謀論是不是典型的沒事找事?”

“你為什麼對那些言之鑿鑿,讓人望而生畏的說法不以為然,還把它說成是陰謀論?這樣的事情完全是可能的啊!”蔣文睿有點不服氣:“真要是一直不以為然,等到別人真的實施陰謀的時候,可就什麼都晚了!”

“陰謀論者的可笑之處在於,他們以為事務運作是在下暗棋,而封鎖消息保持這種不透明則有利於陰謀實現,曝光對方,隱藏自己,甚至是故意欺騙自己,把對方當白癡,總是無視對方的洞察力和技術手段。”王豫文很淡然地答道:“可是,問題在於:陰謀被曝光本身就說明事物運作不可能是下暗棋,就已經是陽謀了;何況即便對方有陰謀的本心,他真的能每次都駕馭像國家機器、公司係統這樣複雜的、既成的、不可更換、還有缺陷的係統,來實現陰謀的結果麼?陰謀操作的保密成本極大,風險太高,而回報未必如意,因為對方的反製經常出乎你的意料。因而,陰謀論其實並不是明智的人的選擇,除非對方的洞察力和技術層麵的反製能力可忽略不計,和你的水準有懸殊。”這時,王豫文盯著蔣文睿的眼睛:“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施行的所謂陰謀還叫陰謀嗎?應該叫做是陽謀了吧!”

“可是,我很多時候心裏那些沒有告訴他人的盤算,後來常常因為沒有告訴對方也成功了啊!”蔣文睿繼續不服氣:“對方可以掐斷那些信息來源,故意模糊主次來使自己的陽謀變成你無法琢磨的陰謀啊!”

“人家需求的側重點和你的本來就不一樣,那些人家不重視的部分被你得了益,你還以為是你的陰謀論得逞,你注意到人家需求的側重點了嗎?而人家又成功了沒?”王豫文繼續答道:“更多時候,所謂的陰謀其實是我們的定義偏差,我們總是把自己無法搞懂的東西說成是陰謀,並且據此推定別人用心險惡、居心叵測,卻似乎很少反思,把別人的陽謀說成陰謀的行為本身,反映的其實是自己認知能力的缺陷!與其說是別人的陰謀,不如說是自己的洞察力太弱,隻好把這種陽謀說成陰謀以掩飾自己。我們古代的章回小說中常常充斥著這種誤判,並據此形成一種難以破除的粗糙思維方式。”

“不對不對!”蔣文睿反駁道:“陰謀論之所以存在是有它的合理性的,這說明我們所處的環境的的確有這麼險惡,否則怎麼可能產生這麼多的陰謀論?”

“為什麼我們這個年代相信陰謀論的人這麼多?是環境真的那麼險惡還是另有原因?”王豫文不以為然地說:“我認為環境即便真的險惡,也不足以構成陰謀論大行其道的充分理由。其實是這樣的:當麵臨一個暫時無法解釋的問題時,相當數量的人不是自己去盡力思考問題的原因,而是寄希望於別人的解釋,而且這種解釋來得越快越好,越簡明越好,以抵抗自己在潛意識中對未知的恐懼;至於說這樣的解釋是否真的那麼靠譜,因為多數人並不具備相關專業的知識儲備,而不可能做出評判,進而,使得各種各樣不靠譜的說法四散開來;在這些不靠譜的說法中,陰謀論因為總是能夠給觀眾提供一個清晰明白的主體,這個主體手眼通天,無所不能,進而把他說成是一切問題幕後的操盤者和始作俑者,這樣就可以給觀眾呈現一幅貌似清晰而確切的圖景,迅速掃蕩觀眾對未知的恐懼,契合相當大一部分觀眾類似‘冤有頭、債有主’的這種簡單、粗糙、生活化的思維方式,進而在輿論場中長期生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