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短暫的沉默，林韓細細打量季玨：精致的五官，嫵媚的笑，眉梢眼角滿是風情。柔和的燈光下，看上去和其他漂亮性感的美眉並沒有區別。大眼雙眼皮，相麵書上說這種人天真聰明，嘴唇厚薄適中，有虎牙，表明能言善辯，季玨確實牙尖嘴利，可從以往的交往來看，她並不是個心機陰險的人。
是她的演技太好？
或是，自己真的是太天真？
季玨見林韓盯著自己看，妖冶地眨了眨眼睛，“沒看到過美女嗎？”她的表情嫵媚又帶點可愛，這樣的女人，男人應該都很喜歡吧？難怪黎有德願為她赴湯蹈火，望著那張精致的臉，林韓突然想到她初次在黎有德家發現的那張照片。照片上的兩個人氣質迥異，為什麼黎有德會說那是宋玉玉最後的照片呢？
林韓認真地點點頭。
季玨翹起蔥白的蘭花指頂在腮邊，故做羞澀狀。搔首弄姿的樣子，惹得鄰桌的幾個男人頻頻朝這邊觀望。
從上島出來，林韓提出送她回去，她知道每個周末季玨都會抽一天時間回家陪父母。
送到門口，季玨沒有邀請林韓進去坐，連表麵的客套都省了，“好了，我家到了，寶貝兒，有空再聯係。”
等季玨消失在樓梯口，林韓撥了唐朝的電話。
沒一會兒，唐朝就從別一幢樓裏走出來。關上車門，唐朝開門見山地說：“她沒請你上去坐坐？”
林韓搖頭，還有些不死心地反駁他，“這不一定就表明她心裏有鬼。有好幾次她送我回家，也從來不願進去。可能她隻是不喜歡去別人家，同時也不喜歡別人去她家，僅此而已，這……”
“好了，我不跟你爭論。我了解過了，晚飯後，她都會陪父母一起散步，你先將車停到一邊去藏好，我還要做個實驗。”
七點半左右的時候，季家一家三口果然出現在小區裏。唐朝推了推事先請來的群眾演員——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跑到三人的背後，大叫了一聲，“宋玉玉！”
季家夫婦立刻回頭四處張望，而季玨先是一僵，沒有停下腳步，隨即她像意識到了什麼，也停下來跟父母一樣四下尋找。
唐朝拉起依舊蹲在草叢裏的林韓，邊走邊分析，“看到了吧？不管她是真的季玨還是假的，依她跟宋玉玉的交情，聽到這個名字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無動於衷，你看她父母——這才是本能的第一反應。她很聰明，很快也意識到了這點，可那一停頓之後，再做什麼都補救不了她開始的失誤。”
他正侃侃而談，說了一大串也沒聽林韓吭一聲，回頭發現跟在身後的林韓臉上的表情喜怒難辨，還待說什麼，隻見林韓揮了揮手，聲音細若蚊蚋，“別說了，好累。”
唐朝說的這些，她又何曾不明白？她想到季家夫婦：她在季家一個半小時，有八十分鍾的時間裏，他們談的都是季玨，他們那麼愛女兒，她是他們生活的全部。而且從季玨平時的言談中，也看得出她是個很孝順父母的人，她做這些，難道就沒有想到過家人嗎？她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事情敗露了，二老該怎麼辦？如果這些真是她做的話。如果，她還在假設，她希望自己的這個假設能成立。她情願現在他們依然調查得毫無頭緒，也不願意得知這樣的真相。
她又審視自身：活了二十多年，除了身份突換以外，不說是老好人，但也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就會遇到這麼多駭人聽聞的事？什麼愛情，友情，到最後統統都是假的。她環顧四周，打量著這個奢華的家，在心裏疑問：這是不是海市蜃樓，空中花園？會不會有一天醒過來，何家的人告訴她——我們認錯人了，你不是何家的人。
何青琳雖然背叛了李影，但至少她一直心存愧疚。如果真的是季玨，那她對自己呢？是心存愧疚還是恨意濃濃？記得她曾還慶幸自己交到一位誌趣相投的摯友，如今看來，這多諷刺啊。
何素蘭也看出了林韓異樣，關切地問她，“小韓，這兩天你臉色好差，是不是公司太忙沒有休息好？”
林韓盤腿坐在沙發上，鬱鬱地搖頭，“沒。”
“那是有心事？”何素蘭側著頭問。
“媽，你年輕時有朋友嗎？很好的那種閨蜜。”
何素蘭笑笑，說：“有，從生下來開始就有，它的名字叫孤單！從小學開始，上下學都有司機接送，小朋友們說我是千金大小姐，都不願和我玩，中學時也差不多是因為這個吧。隻有上了大學才稍微好點，不過到那時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然後就遇上了你爸，自他走後，又是孤身一人。所以細數起來，就孤單陪伴我的時間最長了。”
“那你那時候渴望朋友嗎？”
“不，我不需要那麼多的朋友。”何素蘭笑得又孤單又優雅。
林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