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瞳之大容天下(新)36(2 / 3)

青瞳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是昔日定遠軍周元帥教給她的,測積雪厚度,可以判斷騎兵在雪地上的速度!和是不是姑娘家有什麼關係?以前周元帥也帶著尺子出營探查過敵情。

卻見任平生把頭轉向外麵,咧嘴一笑,青瞳一見就明白他剛剛不過是和自己開個玩笑,逗自己開心一下罷了。

任平生活動一下手腳,拔出來看一下,接著又選擇了高高低低幾個點測量了一下。

“大概九寸!”他將幾個數字估計一下,說出個平均值來。

“加上明天的雪,積雪大概會有兩尺一二寸左右。”

“嗯,二尺多深……”青瞳思索道,“騎兵在這樣的雪地上疾馳,速度最多隻有平時二成。西瞻想要奇襲我軍,基本不可能了。”

何所畏心中奇怪,他一路上和任平生結伴而走,知道他對什麼人都一樣,絲毫沒有架子,也絲毫不在乎麵子。他忍不住靠近嘀咕:“三倍,四個九應該是三尺,怎麼說兩尺一二寸?”

任平生含笑看著他,積雪下來之後會因為自身重量壓扁一些,不會下來是三尺,雪停之後還是三尺。他走南闖北,這些小細節多半都明白。

青瞳卻沒有聽到何所畏的嘀咕,她看著雪地出神,終於摸著下巴歎了口氣,“我若想要奇襲他們,也很難做到。要不要趁著雪還沒有下來,趕快行動呢?”

何所畏頓時不做聲了,知道青瞳正在思索作戰方略。十幾個人都緊張地看著她,大氣也不敢出一下。這樣一個看似單薄的女子,一個決定,就會左右四十萬軍隊的動向。

片刻之後,青瞳自己搖搖頭。何所畏本來聽她說要奇襲敵營,十分興奮,一時躍躍欲試地等著。見她搖頭十分失望,忍不住道:“陛下,不打了嗎?”

青瞳不由笑了一下,此人名字起得倒是符合心性,於是耐心解釋道:“襲營乃是奇兵,我們求的是一擊必中。但是西瞻人深入我國境內,防備必定森嚴,去的人少了不頂事;去的多了,雪地又難以掩藏行跡。隻怕不出二三十裏地,就被他們發現了。就算你大軍壓上,如果敵人退避,你追不追?不追,你走之後,他們很可能卷土重回;追,雪地難行,能不能追上難說,萬一中了埋伏,我軍必定損失慘重。”

張峰嵐上前道:“陛下,請準末將率本部三萬兵馬迂回斷了西瞻人後路,然後我們再大舉出擊。”

“不必如此心急。”青瞳擺擺手,“張將軍,你拿著我的手令,去元帥那邊調來一萬匹戰馬,於今夜二更出營。記住,隻要馬,不要人。隨軍有幾百個馬夫跟著就行了,每匹馬上紮一個草人,黑暗中足以騙過敵人。”

何所畏頓時又興奮起來,像他這個年紀的低級軍官,從入伍起便是聽著周毅夫定遠軍的故事成長起來的。青瞳師從周毅夫,又可謂青出於藍,她的每一場戰役都被這些人津津樂道,元帥調他來近身保護皇帝,他隻有三分緊張,倒有七分興奮,隻盼親眼見到一次妙極了的戰役。聽青瞳這麼安排,明顯是要用什麼計策了,他兩眼忍不住放出光芒,道:“陛下,不用人,隻用馬匹就能殲敵嗎?”

青瞳好氣又好笑,“哪有那麼容易?這隻是擾敵之策,命斥候嚴密監視敵營動向,如果敵人嚴陣以待,讓這些兵馬出營五十裏便回來。”

何所畏頗為失望,心想這有什麼用?張峰嵐趕上來,拍拍他道:“擾敵也是必要的,我們可以好生休息,他們晚上要起來戒備,如是幾日,等打起來的時候,我軍就占據一分優勢了。”

何所畏蔫頭耷腦地答應一聲,一點也提不起精神來。青瞳心道,定遠軍經常和西瞻僵持許久才打一仗,這等戰前準備少做了一分,日後就會被動一分,一場戰役說打就打,說不打就幹脆利落地結束,你當是在聽書呢?不過既然像這樣的年輕軍官一心思戰,也是好消息,至少顯示軍心可用。

正這時,任平生耳朵動了一下,道:“有人來了,有幾十個人。”其餘人都茫然無覺,什麼也沒聽見,但大家都信得過任平生的耳力。

他們這裏十幾個人都是武功高手,對上幾十人根本不需要緊張,但青瞳在此,卻不敢不小心謹慎。何所畏立即踏前一步,攔在青瞳麵前,右手已經按在腰刀上了。

忽然他鬆了一口氣,道:“是元帥!”手鬆開了刀柄。

雪地中,那一隊人馬遠遠已經打出信號,原來是自己人。

不一會兒元修便打馬上前,他越眾而出,來到青瞳麵前勒住坐騎,不滿地道:“陛下怎麼帶著這麼幾個人就跑來這裏了?此處距西瞻大營不過百裏,若有差池,該當如何?”

“元修,你咋呼什麼?”青瞳笑道,“此處距離我們的營地不過幾裏,離西瞻大營卻有百多裏,要是西瞻人潛入這裏你還不知道,朕可要唯你是問!你就當真掛印封劍,回去捷州養老吧!”

元修臉色紅了紅,青瞳望了望天色,道:“行了,你既然都找來了,那就一起回去吧。”

元修安排人在前麵開路,自己錯過一個馬頭和青瞳將將並行,張峰嵐等人自動散開,保護在周圍,隻有任平生貼身保護,沒有遠離。

元修見周圍沒有外人,便衝青瞳小聲道:“陛下,我現在已經統領四十萬軍隊,屬下都在這裏,陛下下次說話,給臣留點麵子行不行?”

青瞳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上一次從水裏鑽出來,一直到現在他才緩過勁來,敢用這種故作親近的說話方式查探自己的態度。

元修見她嘴角含笑,明白她識破自己的小伎倆,卻見青瞳並無怒意,也放下心來,催馬跟上,和青瞳邊走邊談。

“陛下,西瞻那邊已經很多天沒有動靜了,前天抓住幾個遊騎,供出他們是什麼賀穀部落的,說敵營中現在意見很不統一,如今這場雪一下,臣看,西瞻人恐怕是要撤軍了。”

青瞳點點頭,道:“那是必然的!元修,你覺得,我們趁著他們意見無法統一,猛攻一段時間,讓他們一個月內無暇考慮回去的事情,是否可行?”

元修皺眉道:“西瞻人驍勇善戰,實在不是我軍能比擬的,如果強攻,恐怕損失太大,得不償失。”

青瞳搖頭,“不然,硬打一個月,我們的確會比西瞻損失更嚴重,但你那釜底抽薪的計策已經成功,我們拖住他一個月,他們草原內部落就會亂一個月。冬天已經到了,沒有糧食,內部爭戰必然不會少,一個月之後,他們就是回去也要麵臨著焦頭爛額的局麵,精力都要用在內耗上,十年之內,西瞻將無力與我們抗爭!如此一想,我們這一個月的損失就非常劃算了。”

元修看著她欲言又止,咳了一聲才道:“這二十萬軍隊是西瞻的主力軍隊,對西瞻頗為重要。我們不需和他們硬碰死戰,隻需想辦法不讓他們走,比如說用撤軍吸引他們深入,拖上兩三個月,徹底吃掉這支部隊如何?”

“不妥,兩三個月之後,草原上的通道就徹底被冰雪封死了!留在境內的西瞻軍不和你拚命才怪!想徹底吃掉這二十萬人,恐怕五十萬人也不夠換!”她看了元修一眼,道,“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回兵京都?”

元修笑了出來,“到底瞞不過陛下,臣隻是想,我們做出撤軍的姿態,一邊可以誘敵深入,一邊可以給京都施加壓力,一舉兩得,有何不好?反正打退西瞻我們也還是要回兵京都的。如果在這裏消耗過巨,回兵京都之時,我們可就處於劣勢了。”

青瞳將臉一沉,道:“元修!你記著,你隻要聽我吩咐,我自會給你安排適合你的前途。周毅夫元帥坐鎮邊關二十年,也沒有你這麼多事!軍人的職責是守土安民,不該你管的事,你再也不許操心了!聽到沒有?”

元修吃癟,低下頭不敢再說。

青瞳道:“你是帶兵鎮守邊關的元帥!現在給我好好想想,怎麼完成你的職責,要怎麼打,才能將西瞻人拖住一個月!給你三天時間,不交出可行計劃,朕可就不給你留麵子了!”

“是!”元修垂首回答。製定軍事計劃,他勝任有餘,倒也不怕。

當天晚上,元修正伏在沙盤前聚精會神地想怎麼才能不讓西瞻人跑了,一旁想好的策略已經寫滿了兩張紙,一個小校進來報告:“離營地七十裏外,發現西瞻軍隊。”

元修眼睛不離沙盤,問道:“多少人?”

“回稟大帥,黑暗中看不清楚,但積雪紛飛,至少有五千人。”

“五千?”元修又提起筆,將剛剛寫下的一句話塗了去,道,“無須慌亂,讓斥候盯緊了,再探再報。”

過一會兒,哨兵有進來:“大帥,西瞻士兵已經距我大營不足五十裏,人數初步可以確定,確是五千餘。”

“五千人來我幾十萬大軍營寨?”元修停下筆,皺眉想了想,道,“讓斥候分出一個小隊,靠近西瞻大營,看看他們那邊有什麼動靜。”

“是。”哨兵退了出去。元修並沒有安排這五千人來了要如何,因為他不相信這五千人是真的要攻打他的營寨,應該是擾敵的可能性更大。

又過一個時辰,誰知這五千人竟然真的一直殺了過來,臨到近前又突然後撤,大苑士兵守在一旁等了半晌,見狀忍不住反撲回去,輕而易舉就將五千士兵包圍起來。

幾十萬大軍的營盤紮開,足足占地百餘裏,元修在中軍帳甚至沒有聽見打鬥聲,五千個飛蛾撲火的敵軍就被消滅了。

張峰嵐前來報告戰況,他抱拳施禮,道:“大帥,末將覺得有一事十分可疑。這群西賊似乎不知道我軍大營在此一般,直到看到營帳,才慌忙後退,也絲毫沒有部署,大呼小叫亂成一團。軍中通譯說西賊一邊後退,一邊彼此埋怨,說什麼誰帶錯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