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有雲:國之將亡必生妖孽。自從鹹豐六年間起災禍連連戰亂不止,老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同治十三年隆冬時節,位於湖州府東三十裏的地方有個小鎮叫集馬鎮就鬧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集馬鎮隸屬湖州府管轄,鎮上村民大多都為劉姓,是靠著打魚為生的老實人……
“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快來救人啊……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隨著一陣緊鑼密鼓的叫嚷聲驚動了整個集馬鎮。守夜打更的牛二按照往常一樣在鎮子裏打更,可是走到苕溪河畔突然看見水中有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形還在晃動引的水波漣漣而動,瞧那身形好像是個極為標致的美人兒。
此時正值三九嚴寒天,望著一丈多寬的河水誰也不敢輕易下水啊。河裏麵忽然浮起一個人,還指不定是死是活。有幾個壯漢擰著眉頭,把辮子盤在脖頸上準備暖暖身子下水。就在人們猶豫不決之時,身後忽響起炸雷般暴喝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阿彌陀佛!”
佛號聲未滅,有個須眉皆白的老者躍身跳入冰水之中。在岸邊還有個十來歲的小和尚緊張的看著老僧,人群裏馬上有人認出了這是鎮口關帝廟裏的苦茶禪師和他徒弟長生。不知道是誰家的姑娘媳婦落了水,這天寒地凍的別說是個女人落水就算是依水打漁的壯漢也受不了啊……
“唉喲……師傅……師傅……快回來啊……救不得啊……”岸邊的人們都在為苦茶禪師暗捏一把汗的時候,隻聽到苦茶禪師的徒弟長生慘叫了聲。眾人以為是長生年見他師傅下水不放心,可是再看小和尚神色有異。岸邊的人紛紛給小和尚讓出了一條道,小和尚也不多言踏足入水想要下河。
苦茶禪師置若罔聞的依舊朝著落水女人遊去,看到徒弟勸阻不悅的喝道:“阿彌陀佛,佛門寬大豈有見死不救之理!你莫再言了,回廟中麵壁三日!”
“師傅……師傅……此女不可救啊,他日師傅定會被此女所害啊……這個女人是阿鼻地獄中的羅刹……”小和尚用力的劃動著手足想要追上苦茶禪師,可是驟然之間小和尚好像是被水中無形大手拖了下去頃刻就沒了身影。
苦茶禪師蹙眉舉起手裏佛珠大喝道:“唵嘛呢叭咪吽!”水中頓時現顯出五色光環托起了昏迷不醒的長生,大明咒六字真言即出河底一陣暗流湧動眨眼就消匿無蹤了。誰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隻看到苦茶禪師從河裏拉拽著女人慢慢朝岸邊靠來。大家夥這時候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下水幫著苦茶禪師將女人搭了上來……
說來也怪,那女人看似瘦小竟然是身重如鐵。七八個大漢勉強才能抬動她,旁邊有人打著燈籠想要看清這女人是誰。可是火光之中女人臉麵紫紺如墨,一雙浮腫灰白的眼睛更是瞪著眾人。嘴巴鼻子裏還流淌著黏稠的黑水,讓人聞著就作嘔不已。
“這是誰啊?周圍村子裏我就沒看見過有這麼個人啊,這麼漂亮就淹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我看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吧,咱們這裏方圓幾十裏也隻有湖州府的大戶人家才穿的起這身蘇繡緞襖啊。你沒看見啊,就光光人家手上的一根金義甲就能值當我們過活好些年了啊……”
“閉嘴!都閉嘴!依我看啊,這個女人不是大富大貴的官家小姐就是青樓裏的頭牌姑娘。苦茶禪師,您看呢?”人群之中走出了一個中年漢子恭恭敬敬的向老和尚問道。
苦茶禪師抬頭望天長歎道:“阿彌陀佛,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管怎麼說這位女施主也是為人子女,不如先將此女安置於義莊之中。他日若是有人來找她,也不枉讓她做個孤魂野鬼啊。”
中年男子思忖了一會道:“就聽苦茶禪師說的做吧,集馬鎮已經是安寧許多年了。但願不要是因為這個異鄉死客鬧的雞犬不寧,唉……”中年男子的一句長歎使得旁人唏噓不已,十年前清軍為了攻下湖州府強征集馬鎮的精壯男丁為清兵開船。結果死傷慘重,成百上千的死屍把整條苕溪河都染紅了……
苦茶禪師雙手合十朝著躺著的女人高頌三聲佛語後,就由著村名抬動女子的死屍去了義莊。苦茶禪師抖落了身上掛滿的冰棱子對中年男子說道:“阿彌陀佛,小徒不知深淺被寒水所傷。老衲還要回去馬上醫治他,這裏的事就有勞劉大善人了。”
中年男子點頭回禮道:“大師自便,身為一鎮裏正這裏我自會安排妥當的……”
老和尚也不多言抱起來了小和尚就回關帝廟去了,中年男子一揮手對打更的牛二說道:“眼下都已經是快三更天了,你就負責看管這女人的死屍。等到明日天一亮,我就讓人去外麵打聽下這女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