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來得慢,快到十月了,還是那麼熱,就好象是四十的男人被少女引誘,複製青春期,但四十歲的男人終究是四十,那本就沒有體魄支撐的激情稍微一釋放,剩下的就是蔫塌塌的冷淡。幾場細雨下來,突然之間人們發現,秋天已經深了。早晨穿的衣服好象少了點。方士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將衣服緊了緊,身子縮了縮,將手裏的袋子擋在胸前,隨即意識到,這些做法實在的沒有什麼實質的意義,反而有失年輕人的朝氣,叫學生看見可有點讓自己那光輝的鄉村教師形象蒙塵,趕緊將苗條的腰杆挺直,雙手斂在身後,擺出一個職業性的威猛姿態,可惜身體太單薄了點,那秋風一吹,上半身好象隨風飄拂了一下,本應該很威猛的造型,看起來好象是女孩將胸前的東西因為害羞而藏在背後。汽車放了個響屁,停下來了,方士立即鑽進去,這是早晨能坐到的最早的班車,能坐上這班車,就可以在八點之前趕到吳晴的小店,幫她開店門,買早餐,隨著為她看店,那樣吳晴就用不著起床,可以歪在床上一天了。展轉了一個多小時,看看將到,方士翻出吳晴的電話。“老婆,我快到了,你不用起床了,”方士這麼說,很想吳晴高興點,這樣自己一天的日子就要好過點。“恩,倭巴,知道了。”吳晴剛睡醒,懶洋洋的掛了電話,方士認識吳晴已經一年多了,兩人在一起也一年了,但方士現在怎麼也界定不了兩人的關係。說同居,這個詞語好象也不足以概括啊,兩人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兩家都擺過了喜酒,在別人看來,兩人就是夫妻,說是夫妻,可實質上,方士催促了多次,吳晴就是不肯去領結婚證。在方士看來,吳晴是他的老婆,可在吳晴嘴裏,方士隻是他的倭巴,她從沒有在別人麵前叫過他一聲老公。倭巴,據說是韓語稱呼老公的,不過整個吳起鎮,好象沒有人聽的懂,方士也不懂,並且也沒有查證,倭巴是不是鍋巴,或者其他的什麼意思,都無從知道。吳晴也不懂韓語,她曾經在一家韓國料理店打過工,聽老板娘招呼她老公,叫的很好聽,就引進了外來老公了。方士將店門一推,開了,估計是吳晴先打開的,“老婆,想我不?”方士厚者臉皮開始討好。“好啦好啦,買早餐去。”吳晴容許方士的嘴唇在臉上挨了一下,立即推開他,開始催促方士開始一天的瑣碎的家務事。吳晴的小店是賣壁紙的,早上沒有什麼生意,侍侯吳晴在床上吃過早餐,燒好水,打掃好衛生,將開店的日雜工作做好後,方士開始在網上看周易。方士的工作收入不高,作為一個資教老師,一個月工資不過一千多,在方士的理解中,吳晴所以不肯領結婚證很大程度也因為自己的收入不高吧,隨便在小鎮開家小店,收入都是他工資的幾倍,吳晴肯和他一起,據她說是看方士的性子好,吳晴自己長的漂亮,但脾氣不好,處過好幾個男朋友,都散了,方士分析吳晴的心理,其實她是很看不起方士的。選擇方士不過是現實的無奈罷了,假如吳晴買彩票中了大獎,那怕隻有幾十萬,方士先生估計就要被一腳踢開,然後聽著吳晴那尖利的聲音喊“下一位”。但方士的水平是有的,不說他古代漢語的專業,但是他掌握的其他學科知識,就達到了很深的知識程度。比如曆史,他最起碼達到了本科水平,法律,也通過了國家司法考試,心理學,也有了心理谘詢師資格。音樂,差差也是接近專業水平。可惜應了一句古話,藝多不養家。沒有一種知識為他帶來過豐厚的收入,所以他隻能做個什麼都懂,什麼都不精的教師了。而周易,更是他從小就學的家學。方士家世代務農,根正苗紅,按說是沒有什麼家學的,不過他爺爺很迷信,影響到他父親開始跟人學習算命,沒學成功,卻將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方士很小的時候,就在父親的棍棒的逼迫之下開始背誦很多歌訣,別的小孩背古詩,而他卻要背誰也聽不懂的周易。後來方士的父親看方士的學習成績好,產生了新的理想,也就沒有繼續逼迫兒子背那些無用的老書了,方士背了十年老書,一直背到高中階段,如果說有什麼作用的話,就是產生了對古文的興趣,讀書時候古文學的好,大學選專業的時候選擇了古文,可惜這個興趣再次害了他,畢業出來不好找工作。隻好鑽到教師隊伍中混飯吃了。“倭巴,我要喝水。”方士看的正入迷,吳晴聲音飄過來。他趕緊跑到臥室,倒了一杯水,剛回到櫃台前,聲音又穿過來。“這麼燙怎麼喝啊?”方士擔心吳晴生氣,諂臉笑著在引水機裏摻了點涼水。雙手遞過去,“倭巴,你對我用點心好不好,倒這麼多水,你要灌死我啊。”方士連聲道歉,並將水大口的喝了幾口,這樣吳晴就不會將水撒在床上了。吳晴小口的喝了一口水,將水杯放在茶幾上,調整了一下身體,開始了對方士的繼續再教育。“你看吧,我跟著你,沒有房子車子,什麼都圖不了你的,就圖你對我好點。可是看你,做什麼事情都是漫不經心的,倒個水都倒不好,我要你有什麼用啊。”“是,是,沒用,沒用。”方士知道不能對口,“滾吧你,就答應的好。轉眼又忘了。”吳晴找出遙控器開始看電視。回到前台,方士的笑容立即沒了,他感覺笑的太累了。生活啊,真******太累。和吳晴談過好幾個男朋友差不多,方士也談過女朋友,都是無疾而鍾,依據方士的性子,和女孩子自然是很少發生矛盾,相處的都開心,可是愛情遇到麵包問題,感情遭遇物質的時候,女孩子無一例外的遵從了物質大於精神的馬列主義世界觀。受傷多了,思想也就通透了,所謂的愛情,不過是房子的裝飾,裝飾的好,過的舒心點,沒有裝飾,也一樣這麼過,關鍵是要找到房子,和吳晴相處,是不是為了房子?方士知道自己不是,他是那種隨遇而安的人,雖然他在市區買不起房子,但老家還是有房子遮蔽風雨的,隻是農村的房子,吸引不來女孩子。他分析自己和吳晴一起,首先是因為對愛情的絕望,都是女人,和誰處不是處?況且吳晴還稱的上是個美女,帶回家也能上老爸老媽有麵子,雖然吳晴將他的工資卡沒收了,但吳晴自己的收入是夠她花,他那點收入約等於零,如果選擇分手,那麼等於選擇孤獨,依據心理學需求規則,越低等級的需求越迫切,性需求是大於愛的需求的,在房子和愛情不可得兼的時候,前女友選擇了房子,在性和愛不可得兼的時候,選擇性,好象也是符合科學規律的,最主要的是方士也沒愛的選擇項啊,無奈啊。和吳晴選擇和他相處,其實也是一種無奈,她的性子,決定她不可能和成功男人那種具有個性強,愛指使人的性子相處下去,而父母有錢的人家,誰家也不願意將兒子送給她做仆人,還要免費贈送房子。吳晴不肯領結婚證,那是她對生活還充滿了一點幻想,而方士想領結婚證,是因為對愛情的絕望,他想早點有個孩子,自己那一代不行了,隻有寄希望於孩子了,每個的生活經曆不同,最終不過是用不同的方式證明生活中普遍性的道理的存在,不會賺錢的男人,不是男人,女人要男人的愛,那是盯著男人的口袋,要男人的事業,那時需要男人穩定的掙錢方式,需要男人的風度,是需要男人為她花錢的慷慨,沒錢的男人,再有本事那也是不務正業,方士現在做的,就是不務正業的事情,按吳晴的說法,有看閑書的時間,不如在網上找找發財致富的路子。方士也想賺錢,可現在已經不是剛改革開放的時候了,隨著經濟上的世家世族瓜分國家的經濟版圖的過程結束,留給象方士那樣的無錢無權無關係的窮學生的機會早就不多了。加上方士性格中的掠奪性不強,用自己的說法,是草食動物,在經濟大潮中靠邊觀望也就成了必然的了。胡思亂想了一陣,方士心中略略有點憤慨了,他姐姐的,難道老子就是那窮命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現在那世道,想當官,靠出生,想發財,靠投胎,自家八代貧窮,是不是說子子孫孫都要那麼窮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