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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被秋日渲染的山穀。大片的金黃作了底色,間或夾雜著些許楓樹的火紅。藍得炫目的天空上隨意飄著幾朵懶散的雲,幾隻飛鳥高高掠過,在遠方淡去痕跡。
辰臉上帶著開心的笑,一如旁邊那小小的身影。
雨身上套著稍顯寬大的長袍,臉上那右邊的黑洞也被黑色的眼罩遮住。此刻,他那稚嫩的臉上滿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一隻黑色大眼睛呆呆地望著天空上的白雲,整個人安靜恬然。
“呐,辰啊,那雲會動欸!”
“嗯,那雲會動呢。”
“呐呐,辰啊,那雲為什麼會動呢?”
“有風,風動,自然雲就動了。”
“呐呐呐,辰啊,我怎麼感覺不到呢?”
“因為,風還沒下來呢,等一會兒,咱們等風來。”
“哦。”
時間於等待中一點一滴過去,可兩“人”並未覺得枯燥。一個是剛從死寂黑暗中解脫的懵懂孩子,另一個?誰知道呢。
看著眼前這孩子的純真笑顏,辰也不得不驚歎他的無暇。經曆了如此苦痛,他卻依舊幹淨。
看到他清秀臉上那違和的眼罩,辰在心中悄然歎了口氣:將原本完美的變得殘缺,將原本自由的拘束起來,將原本自然的生生改變,雖然成功於他有莫大好處,可這樣究竟值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可他已經受過如此苦痛,這些問題也就毫無意義了。
既然已在路上,何必再去思量。
“呐呐呐呐,辰啊,起風了!”一直躺在金黃草地上的雨忽然起身,一邊遙指東方,一邊對著一旁躺著的辰喊道。
辰的思緒被打斷,正要回應,可這具身軀並未感到絲毫風的氣息,便微笑道:“你倒是學會騙人了,哪有什麼風?”
“騙人?”雨想了想,又搖搖頭,說道:“沒有,真的起風了,來了——”
辰此刻倒是真的驚訝了,此刻他也清晰感受到那襲來的絲絲涼風。
望著正在眯著眼睛享受風的雨,辰微笑,果然,你是注定的那個存在啊。
“雨,走了。”
“欸?去哪啊?”
“去東方轉轉吧,咱們去看風的源頭。”
“哦,好的!”
“雨,你怎麼哭了?不高興嗎?”
“不知道啊,感覺什麼東西就要永遠消失了,眼睛就流淚了。可我並不難過啊……”
“嗯……咱們走吧!帶你看風去!”
“哦!”
“辰啊辰啊,你的頭發什麼時候變成黑色的了?”
“早就變成黑色的了,你沒發現嗎?”
“辰啊辰啊,什麼時候教我‘恨’啊?”
“不急,再等等,等等……”
“辰啊辰啊……”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喊了。”
“你啊……”
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化為黑點逐漸模糊在天地的盡頭,而在剛剛停留的山穀,一株嫩芽由點點濕痕處破土而出,瞬息間長大,繼而綻放出潔白無瑕的花朵。
它美得炫目,那是一種被稱為“完美”的美,那是一種不應出現在人間的美。
風吹過,初綻的花瓣於風中緩緩搖擺,似在歡迎,似在作別。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