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龐督公憂愁無雙 智先生妙計解困(1 / 2)

金銘城外往南十裏,有一地叫落陽坡,綠蔭環繞,小溪潺潺。坡下有三間茅屋臨溪而搭,木籬笆上攀爬幾根藤蔓。

忽而繞梁弦音從正中茅屋內傳出,再從窗外往裏看,檀香嫋嫋,一飄逸瀟灑之人坐落琴邊。隻見他英眉朗目,鼻挺口俊,翩翩少年之姿,一身赭紅儒衫。雙手輕撫琴絲,看似溫柔卻又剛勁蓄力,隻見他開口吟唱道:“獨坐廬中閱萬書,江山幾沉浮?強秦霸楚,轉眼盡荒蕪。一曲春秋付琴音,龍吟百獸鳴,乾坤日月,翻手為雲覆手晴。”

朱曜先生停下手中琴絲,喚一聲:“茗兒,將我藏窖中的‘初芽鐵觀音’取出,拿春季新裝的雨水煮沸,我要泡一壺好茶請貴客一飲。”

一個十歲上下的童子從門外探進半個身子道:“先生啊,你說的貴客可是近日常來的那位高高在上的龐督師?”

“啊,正是,你這娃兒一臉狐疑是什麼意思?”

“先生先生啊,我聽過附近的小孩唱過童謠,說‘金銘地界有酆都,閻王姓龐不姓邾’,可見這位龐督師不是什麼好東西吧。先生與他交往,是否有損德行?”茗童抿了抿鼻子,走到朱曜先生麵前說道。

朱曜先生彎曲食指狠狠的敲了一下茗童的頭。

“哎呀,先生,我說的有錯嗎?你居然惱羞成怒打我。”

“哈哈,你這娃兒‘德’字怎麼寫都沒學會就來埋汰我。好,我來問你,在寧國夫死,婦從貞烈,終其身而不再嫁,可謂德耶?”朱曜先生起身,雙手背在背後說道。

童子眨了眨眼睛,快速的點了點頭。

朱曜先生微微一笑在說道:“那麼,涵國夫死婦該何為可謂之德耶?”

這回難住了他,隻是慢慢的搖晃腦袋。

“殉之!”主曜先生一席話讓茗童睜大眼珠不可置信,他接著說:“還有慶國,夫死婦嫁長弟謂之德耶;邢國,法規寡婦三年內需再嫁,否則依罪論處;棠國,一婦多夫乃可也,有關甚德?”

茗童撓了撓頭,一臉懵懂。

“水無常形,世無恒德,人人稱道之人未必是聖賢,可能是阿諛奉承之輩;人人嫌惡之人未必是奸邪,可能是嚴法督眾之人。比起沽名釣譽者,我更欣賞毀譽參半之人,做大事者怎可擔心身後罵名?茗兒你焉知他非是周公旦呢?”先生說罷回座繼續撥弄琴音。

忽聞院中柵門開啟之聲,三人前後而行,一主兩仆。正中之人是一中年男子,一身紫色貂長袍,上有金絲修成巨蟒,頭戴七梁進賢冠。劍眉鷹鼻,如炬目光,兩鬢微微泛白,長須齊頸,一身威嚴不怒自威。而左右兩人亦是龍精虎猛之態,一人手捧紫色綢緞包裹這一把金閃閃泰山寶環刀,名喚“戡雷”,另一人則捧一方磚大小的錦盒。中年男子行至屋門前,整了整衣襟輕叩屋門。

朱曜先生聞聲趕忙站起,輕拉木門,麵露笑容,對中年男子作揖鞠躬而拜道:“朱曜何德何能,敢煩督師幾番蒞臨寒舍,朱耀誠惶誠恐。”

龐督師也趕忙下腰雙手扶起朱耀先生道:“誒,先生多禮了。是老夫幾番來此叨擾,幸得先生不吝幾多指教,龐某受益匪淺。”

說罷,龐督師衝旁邊之人一揮手,手捧錦盒之人上前,單膝下跪,將錦盒呈於朱曜先生麵前。

朱曜先生連連擺手道:“這……督師美意朱曜心領,但無功不受祿,恕我不能領受。”

“過謙則為傲了,我之前說過,先生多次為我出謀劃策,解我心頭煩憂。上次正是先生之謀,讓老夫輕易化解禦史台的彈劾,也徹底清楚了三教中儒家對我之不滿。這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我深知先生酷愛音律,此乃域外名曲曲譜,中原難得一聞,雖是稀有卻也不算名貴。還請先生給老夫薄麵,笑納此譜。”龐督師雖是微笑應答,卻也透露出不可拒絕的態度。

“哦?域外名曲?”

龐督師捋須說道:“正是!去年老夫派人參與東海‘神武君’組織的討魔大典,出征東海‘赤瞳海魔’時繳獲的戰利品。雖說這‘赤瞳海魔’殘忍好殺,但天生自通音律。神州遊略記中載有他們每入夜必宴,以人血入酒,豪飲恣意,啖以人肉,而彈奏之樂卻是悠揚舒長,飄飄然如臨仙境,此宴便被喚作‘血色仙蹤’。此等詭異之曲,豈有不送給先生之由。”

“既是這般,那朱曜恭敬不如從命。”說罷他便雙手接過錦盒,轉身遞給茗童,吩咐他看茶,手一揚對龐督師說:“督師,請裏麵上座。”

二人落座,朱曜先生先開口道:“督師平日無事不登三寶殿,可否是有要事需要不才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