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年被濃霧籠罩的“蛤蜊峪大峽穀”是環繞黃河,穿越黃土高原脊背的荒涼大峽穀。
第一次“奉直戰爭”結束後的民國初年春,大批的奉軍戰俘,被直軍押送到這條毗鄰黃河的大峽穀裏。
同年秋,奉軍第三騎兵師師長金品橋、參謀長費征鵬、機動大隊大隊長吳成章和工兵營營長楊月通等一幹高中級軍官,也被陸陸續續送到這個峽穀裏一座名叫“蛤蜊峪集中訓導營”的地方禁錮訓導……
這是一座直軍建造的戰俘監獄。囚禁的戰俘軍銜,都在一杠三星以上。奉軍參謀長費征鵬和騎兵師師長金品橋,是蛤蜊峪集中營軍階最高的戰俘,已在這座監獄裏囚禁了兩個春秋。
……十一月三日淩晨兩點,天刮起了呼嘯的西北風,一輪冬夜的殘月,掛在蛤蜊峪大峽穀的上空。俯瞰著這座充滿血腥而又朦朦朧朧的人間地獄。獄內近百餘間的牢房裏,依舊閃爍著慘淡的燭光!
灰暗月光輝映的大峽穀不遠處,不時地傳來幾聲餓狼的嗥嚎!為這座禁錮生靈的人間地獄——蛤蜊峪集中營,憑添了幾分肅殺之氣!幾分死一般的肅殺之氣……
蛤蜊峪集中訓導營,座落在黃河北岸,蛤蜊峪大峽穀的中端峭壁旁。
這是大雪肆虐了幾日之後的第一個晴天。氣候異乎尋常的寒冷!呼嘯凜冽的寒風,把通往那條跨越峽穀蛤蜊峪吊橋的泥濘道路,吹刮成了一塊硬梆梆的“銅板”。
往日穿梭於集中營的流動哨,已不見了身影。惟有那麵象征著直軍軍威的旗幟,在西北風中不停地搖晃,呼呼作響!
集中營的大門緊閉,“蛤蜊峪集中訓導營”崗樓上的守衛哨兵,耐不住凜冽北風的撕擾,早早便將探照燈關閉,龜縮在崗樓裏酣然入睡,一切又顯得十分的安寧,十分的安祥。
這時,熄燈號的刺耳尖叫聲,劃破了寂靜無聲的長空,久久徊蕩在大峽穀中……
囚禁在“品字監”內的費征鵬,行動異常迅速的從被褥中詭秘地鑽了出來。走到另一張單人床邊,輕聲地喚道,“師長,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從床上爬起來的正是奉軍騎兵師長金品橋,他默默地向費點了點頭,又向那盞洋油燈掃視了一眼,說道,“這盞燈還是不能滅!其它按計行事。”
費征鵬未予應答,用那透著異議的目光,掃視了金品橋一眼後,十分鎮定的走到囚窗前,窗外通道上寂靜無聲,他下意識地對著窗外,使勁全力地幹咳了幾聲,通道上依舊沒有回應!他回眸又看了看金品橋,把目光轉向那盞油燈,神色緊張的自語道,說“我看這盞燈還是關滅了的好,整個集中營裏的燈都滅了,惟有這盞燈不滅?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那就關了吧!”金品橋說著,便走到燈前,撲地一口氣,吹滅了那盞洋油燈,囚室內頓時一片漆黑!這時,工兵營營長楊月通喘著粗氣兒,嘀咕道,“師座,這赤手空拳的,不弄根槍行嗎?萬一、萬一碰上守備……”
“去崗樓弄!那兒隻有一名哨兵當值。”
“還未行動,就他娘的扯那晦氣兒……?”
工兵營長與那機動大隊長,都顯得十分緊張地嘀裏嘟嚕,在一旁沒完沒了地爭執著。
“這都什麼時候了,扯那沒用的東西幹嗎?”黑暗中傳出費征鵬的斥聲和令人心悸的呼吸聲……接又聽見費壓抑著嗓門兒說道,“甭磨嘰了,跟著我身後……行動要快!”說完,他迅速地掀開那塊早已掘通的地道掩板,第一個爬出了牢房。
緊隨其後的工兵營營長楊月通和機動大隊大隊長吳成章,貓腰貼靠在隔離圍牆邊,動作異常迅速攀上了崗哨樓,悄無聲息地橇開了崗樓哨兵的臥室,用事前準備好的繩索,勒死了鼾睡中的哨兵。奪得了一根步槍,十分順利地從崗樓觀察窗口,跳到了隔離牆外,護衛著金品橋師長,逃出了“蛤蜊峪集中營……”
黃河邊上的大峽穀內,迎麵吹刮的西北風,令四名逃亡者步履異常艱難,如同四匹喪家之犬!在這條崎嶇坎坷不平的道路上,相互攙拉,按著參謀長費征鵬指認的方向,一路狂奔!向西南方向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