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別地喜歡花,從小就是這樣。
記得有一年春天,那個時候我在鄉下的外婆家,適逢了一場桃花雨,在那漫天飛舞的花瓣裏,我竟然迷醉了。在花樹下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我回到了古代,依舊是花飛滿天的場景裏,有個翩翩白衣書生闊步向我走來,當他來到我的近前的時候,我看清了他模樣,烏青的頭發用一根發簪束起在風中飛揚卻一點也不顯淩亂,清秀的臉龐上青眉如黛,眼睛如一江春水般清澈,當他看著我的時候,我不禁發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兒?
他就停在了我的麵前,麵露微笑,左臉頰上竟然有個淺淺的酒窩,煞是好看。
我說:“你是來找我的嗎?”
“嗯。”他點頭。
“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試探著問道。
“你和我前世有過約定的。”
“約定?”我眉頭微蹙,卻是不記得我曾經對他有許過承諾。
看到我如此的模樣,他的眉頭也是微蹙,嘴唇緊閉,一臉的失落。良久,他才緩緩地歎息道:“哎,看來你還是遺忘了我們的約定啊。”他的話語輕柔,如絲般纏繞在了我的心頭。
我的心一陣緊縮。看到他如此失望的神情,我的心會莫名地疼痛,就像是被絲線拉扯著,分割成一片片地破碎。
他的手撫摸在我的臉上,那麼地輕柔,細膩到極致的動作像是要撫平我微蹙的眉頭,還有那顆緊縮的心。
我剛想要開口問他叫什麼名字,然而夢境就在這個時候潰散,那些紛飛的花瓣和他清秀的模樣一下子消散無形。我睜開眼睛就看到奶奶正抱著我在使勁地搖晃。
外婆一臉緊張地在我的耳邊叫喚:“丫頭,快醒醒,快醒醒……”
“外婆,你怎麼啦?”我睡眼惺忪地看著外婆,腦子裏滿是迷惑,在心裏我甚至還有些責怪外婆突然驚擾了我的一場夢,我還有話沒有問呢。
“哎呦,你總算是醒了。”外婆拍著胸脯,緩了一口氣,“丫頭你要是再不醒,真會嚇壞外婆的。”
我的視線從外婆的臉上轉移,不經意間落在了我的左手腕上,那裏有一塊烏青的胎記,像一朵花瓣的模樣。
小的時候,外婆找村裏的算命瞎子替我算過命。算命瞎子說我命中犯花仙劫,我手上的這個胎記是一個輪回印,如果哪一天輪回印解開,我就會迷失在花雨裏萬劫不複。
外婆居然信了。
我總是對外婆的這個觀點嗤之以鼻,嘲笑外婆的迷信,外婆是太把村頭算命瞎子說的話當回事兒了。
媽媽卻是不以為然的。有時候媽媽還會滿臉羨慕地看著我,對外婆說:“丫頭好浪漫哦,她的手腕上居然會有輪回印,怎麼我沒有呢?”,每一次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媽媽總是故意做出遺憾的神情。
這個時候,外婆就是會咬牙切齒地說:“再也不理你們娘倆了,氣死我了。”
然後,媽媽就會故意地上前討好外婆,一見外婆的臉色緩和就又故意作弄。“媽,您說您當初生我的時候為什麼不也給我弄上這麼一個輪回印呢?”
“去,去,去……”外婆這個時候就會故意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模樣,將媽媽推開,“你就陪在你家丫頭玩兒去,別在這兒讓我看見,我現在隻要見到你們娘倆就會心堵得慌,我就不知道我是怎麼生出了你這麼樣一個女兒的……”
外婆還在喋喋不休地數落著媽媽和我的不是,然而媽媽卻是拉著我的手出去散步了。
我的童年就是在外婆家度過的。外婆是那種心很善的人,就是嘴巴裏經常會念叨些瑣碎的事情,鄉下的老太太到了這個年紀大部分都是這樣的。總之,在我的印象裏奶奶是慈祥的。
上初中的時候,爸媽要將我接到了城裏念書。
媽媽帶著我坐上去往城裏的大巴。當車子緩緩啟動離開村頭的時候,我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手伸出窗外衝著外婆狠狠地招手……
我那個時候就在心裏發誓:外婆,你要等著我長大哦,我一定要把你接到城裏和我一起住的。
離開了村子,離開了外婆,再也沒有人和我說起輪回印的事兒。有的時候,同學們看到我手腕上的胎記,就會滿臉羨慕地說:邱敏昔手腕上有一個的胎記,像一朵花瓣耶,好漂亮喔。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奶奶曾經說過的那些話。離開奶奶以後,我寧願相信手上的胎記是一個輪回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