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婠被關進大理寺沒多久,容殊就來了。

然而,他還沒開口,謝婠就淡聲道:“此事,謝家自有辦法,你不必掛心。”

“你要我袖手旁觀?”容殊蹙眉,“發生這樣的事情,你為何還要把我往外推,你就不能讓我幫你嗎?”

牢房裏昏暗幽冷,謝婠靜靜地坐在石床上,抬頭望著高牆上的小小窗口,冷聲道:“我不需要。”

容殊心中五味雜陳:“婠婠。”

“容家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在幫我了,短短一月,你知道你容家廢了我謝家多少人嗎?你還不明白嗎,你幫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幫我。”謝婠神色淡涼,無喜無怒,“隻要不是死在你手上,死在哪裏都無所謂。”

容殊聽著這些刺心的話,心中怒氣翻騰。

他伸手扳過她的肩膀,迫使她直視他:“於社稷百姓而言,你是將軍,為天下家國,你可以生死白骨,可於我而言,你隻是我的妻子。婠婠,百姓有難,有你為他們殫精竭力,如今你身陷囹圄,也會有一個容殊來護你周全。”

謝婠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

他眼中神色,既氣憤,又心疼。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撲進他的懷裏,抱著他。

然而,她克製住了。

她淡淡道:“明日,你就要去長陵了,應該有很多事情要準備,快回去吧。”

容殊握著她肩頭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低吼道:“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嗎?”

謝婠抑住胸口湧動的暗潮,揚著唇,笑了笑:“我這樣身負重罪的罪犯,林大人竟然這麼輕易地就放你進來了,萬一,你腦袋被門夾了,要劫獄救我出去,他怎麼跟皇上交代,他就不怕嗎?”

“謝婠,你!”

“你走吧。”

容殊望著眼前的人,她的麵容隱在一縷慘淡的光線中,顯得更外的決然冰冷。

他頹然地鬆了手:“既然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謝婠看著他落寞的身影,眸中波瀾叢生。

今日一別,也不知還有沒有再見之日。

她重罪在身,被關深牢,生死難料。

他遠赴長陵,治理瘟疫,亦是險象環生。

這一輩子,她與他,若是能這般收場,或許再好不過。

不用生死相搏,兵戈相向,這樣真好!

謝婠忽地喊了一聲:“容殊。”

容殊腳步一頓,卻不曾回身。

謝婠忍住哽咽,緩緩道:“此去凶險,你多保重。”

“你如此猜忌我,不是希望我死在長陵嗎?”容殊回身,深如沉淵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你還關心我做什麼?”

眸中有淚水氤氳而出,謝婠竭力忍住,他太聰明,一點蛛絲馬跡都可以引起他的懷疑。

瘟疫雖然凶險,但他是醫仙高徒,總有辦法化險為夷。

但若是留在帝都為她奔走,那便是抗旨,隨時會性命不保。

那樣清貴高華的一個人,怎麼可以就那樣死了。

不可以!

謝婠目色淡然,在他的目光下,緩緩地笑了:“你也知道我名聲不好,你若死了,這克夫的汙名,這輩子再也洗不掉了,誰還敢娶我?你若是還顧念舊情,就給我一張和離書吧,這樣我也好嫁人,你說是不是?”

真是個絕情的人!

容殊忍不住悲慟大笑,紅著眼,狠聲道:“你休想!”

“當年,我看你長得美,就去求皇上賜婚,我以為自己真的喜歡你,可你我成親這麼久,我卻從來不知道何為情深不悔,如今,竟還生了改嫁的念頭。容殊,我喜歡你,或許隻是喜歡你這張臉,現在看膩了,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