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我將燈箱搬出來,桌椅板凳都擺好,鹵菜一盆盆搬到櫃子裏,然後趴在桌子上望著外麵形形色色的過客。
夜幕下的城市,褪去陽光帶來的燥熱,多了幾分愜意。人們或行色匆匆,或徜徉在街邊。我相信,無論顏值幾許,無論男女老幼,無論貧窮富貴,一定都有自己的故事,以及難以忘記的人。
什麼?你說沒有?那麼看看你身後,那個青灰色的、虛幻的影子,那是誰?是牽掛你的,或者曾經牽掛你的‘人’。抑或是憎惡你的,痛恨你的?如果看不到,那你是否感覺自己身體某一側,溫度略微低於其他?
之所以用‘’,是因為這些青灰色的影子,現在都已經不再是人。這個世界充斥著形形色色的生物,人是其中一種。那麼人死之後呢?我說不好,盡管我從事攝靈師這一行已經七年了。
七年是一個坎,這是我師傅說的。
狠抽一口煙,笑著和迎麵而來的幾個青年打招呼,這時候,我看到其中一個平頭青年背後,跟了一個體態佝僂的老‘人’。
她皺巴巴的麵龐,迷茫中帶著幾分期許的眼神,她努力一次次想要觸摸平頭青年,但那隻手卻一次次撲空。數次失敗之後,她大概感應到什麼,緩緩地轉過頭來,猛地盯著我。
一股寒意直刷刷衝過來,七年了,我依舊不能適應這種對視。並且,這老人的樣子嚇壞我了。她的左額角整個塌陷下去,左半邊臉血肉模糊。一雙眼睛眼珠是青紅色的,看著我的時候,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
“呃……”她喉嚨裏發出飄渺又淒厲的聲音,佝僂著身子,飛速向我衝來。
無奈之下,我飛速咬破中指,十指指尖沾血,結個退靈印,向她腳下一指。青灰色的身影噗地消失,片刻之後,又飄飄搖搖,出現在平頭身後。
他們五個人,要了一件樂堡,兩個拚盤,四個兔腦殼,然後就開始興高采烈吃喝起來。
期間,那個青灰色的身影一直跟著平頭,我假裝看不見她,而她大概也不敢再來騷擾我。
趁著平頭來點菜的時候,我裝作若無其事樣問他:“屋頭有老人噶。”
平頭警惕地抬起頭瞪著我:“啥子?”
“別喝了夥子,回去看看吧,不要留年紀大的人獨自在屋頭太久。”我一邊給他夾鴨翅膀,一邊淡淡的說。
我竭力表現的平和,但還是引起他的不滿。他眉頭越皺越高,臉上顯出一種非常不爽的神情,似乎我一開口,就要騙得他傾家蕩產一樣。
正在這時,嘈雜中傳來一陣手機鈴聲,座位上有人喊他:“剛子,你電話,要不要接?”
“哦……”平頭再充滿質疑地看我一眼,忙著去接電話,接完電話就匆匆趕回去。
我還聽到他的兄弟夥半開玩笑似的說:“剛子這慫貨,又溜了,今晚咋整,誰買單?”
幾天後的晚上,大概十一點多,我剛送走一桌客人,正在抹桌子。
忽然馬路上一陣急刹車的聲音嚇到我,那動靜讓人以為出事了。我回頭一看,是那個平頭。
他急匆匆衝過來,雙眼通紅,滿頭大汗,與之前不同的是,他身上戴了孝。衝到我跟前就抓住我的衣領:“說!”
我輕輕捏了捏他的腕骨,迫使他鬆手。幹我們這行的,懂點防身術是必須的。這種時候,沒必要跟他情緒化的動作多計較什麼。
“坐。”我轉身進去拿了兩瓶樂堡,和他坐在剛才的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