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覆滅(1 / 2)

蕭晗鈺是被顛醒的。

急促的馬蹄聲踢踢踏踏,轉動的車輪軲軲轆轆。

還有漫天的大雨,打在車頂,落於地麵。

夜裏極靜,若不是馬車夫揮動鞭子發出控馬的聲音,這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這三種聲音。

蕭晗鈺依舊有些神識不清,隻是渾渾噩噩的想到:莫非是這大雨救了自己一命?

可是,縱然是大雨熄滅了東宮的大火,天子之怒火又該如何的熄滅?

將人送出去後,整個東宮便已經被團團的圍困,誰有這般大的權利能救出自己?

渾噩間,蕭晗鈺還記得那痛。

烈火焚身之痛!

身體一寸寸被烈火吞噬,痛不欲生!

可是,此時卻沒有了那鋪天蓋地的痛,她想抬起手,看看自己被灼傷的程度,可是卻發現全身無一絲力氣,仿佛鬼壓床一般的感覺。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

車夫的聲音和馬的嘶鳴聲在夜裏格外的響,隻聽得馬車外有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來者何人?”

“我們是衛尚書府上的,我們要出城。”馬車夫說著。

往日裏,亮出衛尚書府的名號,這些守城的士兵們都是點頭哈腰弓背屈膝的,今日卻不太好使了。

趕車的車夫穿著褐色的短打,腰間係著同色的布腰帶,頭上帶著鬥笠,見那守城的官兵沒有任何的反應,不由得放緩了語氣,繼而說道:

“車裏是我家大爺的家眷,舊疾複發,需到城外一個鄉野郎中處診治,這裏是我家大爺的手信。”

車夫說完,守城的官兵卻是看也不看一眼,而是直接說道:“上頭有令,三日之內任何人不得出城。”

官兵說任何人的時候,說的格外重,馬車車夫也聽出來了,莫說如今衛家隻是尚書府,就是閣老府,隻怕今日也是難以出了這城門。

車夫無法,隻得調轉馬頭回去。

車外的這一番對話驚到了車裏的蕭晗鈺。

衛尚書家!

那豈不是就是自己的外祖家!

衛尚書衛石汔是蕭晗鈺的舅父,她聽到是衛家救了自己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便是這件事會不會連累衛家。

隻是由不得她多想,馬車在雨幕中急速的奔跑,似乎能把人顛散架了,她身上木木的沒有知覺,偏喉嚨處又火辣辣的疼,腦袋發脹,不多久,便又陷入昏沉之中。

也不知睡過去了多久,總是睡睡醒醒,渾渾噩噩,身邊有人喂藥,蕭晗鈺總會配合著吞咽,雖然十分艱難。

姑姑說過,人活著才有轉機。

焚燒東宮是萬不得已,若不把東宮付之一炬,如何掩蓋安平被送走的痕跡?

許是身邊的人照顧周全,這日蕭晗鈺醒了。

不再是以往那種神識不清,不能動彈的狀態,而是可以抬起手臂,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的場景。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淺紫色的帳幔,邊緣綴著同色的流蘇,房間的窗子是打開的,夏日的微風吹得帳幔輕飄,流蘇輕搖。

床前不遠處有一扇屏風,上麵是一副煙雨江南的畫麵,隔著屏風隱約可以看到對麵的窗台下放著一架琴。

屏風的一旁,離床不遠處,是一座彩貝混著琉璃鑲嵌梳妝台。

這裏處處透著屬於女兒家雅致細膩的婉約。

然而,引起蕭晗鈺注意的不是這裏精致的裝飾,而是屋外坐在廊前說話的兩個丫頭。

蕭晗鈺看不到她們,但是聽著聲音是在窗口的那個位置。

隻聽其中一個有些低沉黯啞的聲音說道:“誰能想到,風光了幾百年的世族,不過短短一個月便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

蕭晗鈺聽著心中一緊,幾百年的世族,這天下間也找不出幾家。

隨後,是一個略微稚嫩的聲音問道:“杜鵑姐姐,你怎麼哭了?你認得蕭家和鄭家的人嗎?”

在聽到蕭家的時候,蕭晗鈺心中似被利刃貫穿了一般。

她是有多無知,才會抱著僥幸的心理,覺得蕭家會避過這場浩劫,想著最多是罷官,再不受重用。

他們已經成功的把太子拉下,又如何會放過太子背後最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