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屋漏偏逢連陰雨1(1 / 2)

這一年夏天,雨水分明的充足。在村子通往街道的泥土路上綠蔭蔭長滿苔蘚,已經看不出有人步過的痕跡。

樹葉被風吹落了滿院,一個老人掃了又掃,遲遲不肯停下來。簡陋的房子裏走出來一個年輕的少年,這少年二十出頭,身高一米七餘,體型消瘦,周身散發著墨氣。少年對老人勸說了好幾遍,老人才跟著進了屋子。

雨又滴滴嗒嗒落了下來,斜著穿梭在柔和的風裏,給這本身潮濕陰暗的天氣添了幾絲寒意。村上的麥子收割最慢的一戶人家也已經在麥場將麥子涼幹,裝進甕裏儲存了起來。吃過早飯,正坐在對門鄰家的炕上織著毛襪聊天。收割完麥子,農活便不再那般繁忙。對於時而爆雨驟急,時而陰雲烏布,不得半點好天氣,村裏人也沒有多說什麼,不像往年收麥時侯雨水讓麥粒在田裏發了芽而遭到村民的詛咒謾罵。隻要讓他們有收成,隨便一年四季老天爺在幹什麼。這簡單的要求,這基本的需求,也隻有老實的農人才敢去幸福的想。

炕上坐著三個婦女,年級不相上下約莫四十歲。炕邊坐著的女人頭上梳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發型——兩根辮子自然的從肩頭垂下,辮根用紅頭繩紮著。這女人麵如盛菜的碟子,白中泛光,紅中透粉,隻是皮膚稍有褶皺,遮擋不住她蒼桑的年齡;靠裏的婦女低著頭在做鞋墊,頭發自然的垂著,剛做過離子燙,一種落伍的時髦。這女人模樣倒俊,皮服卻格外的黑,一種被太陽虐待過的燋黑,整體上看,倒和剛炒熟的大瓜子一般。

另一個女人空著手,頭靠在炕頭窗台上,悻悻的說:“這幾天心裏煩的很,什麼活也不想幹。我家靜靜考試估分差的遠,真叫人頭疼。你說這孩子要有你們家凡凡一半的努力,我就阿彌陀佛了。”

“是啊。你們家凡凡學習就是好,報的這個大學也不錯。咱們村兩三年都沒有出過一個正規的大學生了。”碟子臉女人停下手頭的活,跟著說道。

大瓜子女人搖搖頭,說:“學習好有什麼用?考上沒考上都還不知道,再說就算考上也沒有錢上!你沒看見家孝他媽跟她的大孫子鍋都揭不開了,還上什麼學。”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孩子能讀書就讓他去讀,將來書念成了,你看你臉上多風光,咱們村人多風光。”空手女人一臉正經的對大瓜子女人說道。

“是啊,應該讓孩子去讀書,將來有出息。”碟子臉女人附和道。

大瓜子女人冷笑兩聲,冰冰的說:“讀麼,他有錢就去讀,我不攔著。”

空手女人拉下臉瞪了大瓜子女人一眼不再說什麼。碟子臉女人歎歎氣接著織自己的毛襪。三個女人都不再說話。

窗外的雨呼嘯的更緊了。

當天空不間斷的閃起雷電,窗外變的異常黑暗。雨越來越大,樹身不停地搖曳,村子裏泥濘的道路漸漸變成一道湍急的河流。雨水淙淙,伴著電閃雷鳴向村外低凹的地方呼嘯而去。這多災多難的夏天,像是要將整個村子衝走。

遠遠的有幾戶人家的屋子已經開始滑落泥土,晃晃悠悠似有坍塌的可能。住在村子最中間的一戶人家,房頂裂出了一條不小的痕,雨水伺機澆灌了下去。這房子看上去年齡相當的大,如矗立風中的耄耋老人,已經經不起太多的折騰。從房頂流下的雨水正好打到炕上。炕上擺滿了盛水的盆盆罐罐。炕的牆腳坐著一個上了年級的老人,老人正是剛才掃院子的老人。老人喃喃的說:“還好還好,水淋不到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