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日日夜夜,輾轉反側……有時候想想,人生?究竟何為人生?上大學的時候一心想成為最優秀的工程師,可卻非常荒誕地去打職業籃球,還糊裏糊塗在金三角親臨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許多人羨慕我的功夫,可是他們,又豈會知道那種毫無方向感的彷徨,又豈會知道那種平淡生活的奢侈呢。”龍銳放下筆,舒服地點了一支香煙,他幾乎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筆,因為唯有寫點什麼他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龍銳換上潔白的襯衫,穿上代表成熟的休閑皮鞋,遠處隱約傳來幾聲狗吠,他似乎特別享受這個鄉村的安靜祥和,他會忍不住地想起金三角,會忍不住地想起朵傑、寶元、飛機、田蘭特……可是他不敢去想,如果沒有這一身武功,他們又怎會生死未卜呢?他寧願沒有上千萬美元,他更願意和朵傑等人蜷縮在西門外的小巷子旅館飲酒到天明。

龍銳輕輕撥動著琴弦,哽咽地唱著曾經的歌:月黑風高夜,高流高高高流高,酒入愁腸時,半世兒女半世羞……

“龍老師,您怎麼哭了?”台下天真可愛的孩童小蹲蹲好奇地問道。

“啊哈,蹲蹲啊,老師沒哭,老師隻是眼睛有點兒疼。”龍銳尷尬地笑笑。

“哦,老師您沒哭就好,爸爸說男人哭吧不是罪呢。”蹲蹲動聽的童聲惹得三年級一班的孩子們哄堂大笑,龍銳的臉上也不禁綻放出久違的笑靨,他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精彩,自己的童年何嚐不是這樣一個可愛又淘氣的年華呢,童年才是一個人最美的夢,誰都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來。

“喂喂喂,各位老師,各位同學……”校長嚴肅的聲音無疑打擾了這堂音樂課。“今天下午,花柳鄉人民政府的諸多領導將到我們學校觀看我鄉籃球賽,小學部可以放學回家了,初中部的同學請立即進行大掃除,然後到操場列隊歡迎領導的到來,請各班主任馬上到校長辦公室開會,請馬上到校長辦公室開會!”

小學生們歡快地背上書包一擁而散,他們才不在乎所謂的領導,也不喜歡籃球賽,他們最關心的是山後邊的狗尾巴草是否長大了。龍銳收拾課本準備去河邊抽上一支煙,他因為身高不夠,教師籃球隊甚至沒有邀請過他,通訊閉塞的鄉村更不知道這位龍銳老師曾經是NBA的明星,當然龍銳也已經對此毫無興趣,他更願意看著水中的遊魚,幻想自己也是一隻魚,自由自在……

“龍老師,發支煙唄。”一初三學生嬉皮笑臉地蹲在龍銳旁邊。

龍銳看著清澈見底的河水,笑笑:“阿樂,你****的不學好,小小年紀抽啥煙啊,快去大掃除。”

“咦,大掃除多沒勁,龍老師您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阿樂其實挺聰明,挺有號召力,也挺受同學們的歡迎,好音樂,因此常常往龍銳的宿舍跑,跟龍銳學音樂,也不厭其煩地問龍銳大城市是什麼樣子的。

“有故事?你說什麼叫做有故事?”龍銳微笑著問道。

“什麼叫做有故事?嗯……龍老師,你看過鄭伊健的電影沒?比如《天行者》?”

“看過。”

“裏麵鄭伊健那種感覺就是有故事,哇哦,太帥了,那種感覺,哇,老師您別多想,我不是崇拜古惑仔,我是說那種意境,您明白嗎?”

“不明白。”龍銳吐了口煙。

“呀,龍老師您騙人,您肯定明白,故事就是經曆,有經曆的人生才是完美的,我覺得。”阿樂也看著清澈見底的河水。

“阿樂,你這個年紀有這種感覺,不錯,說明你很聰明也很有見地,但你要切記,十年以後,如果你的經曆僅僅隻是故事,那是悲哀的。”龍銳起身,“走吧臭小子,回學校看看吧!”

阿樂沒有走,阿樂沒有說話,因為他在咀嚼著龍銳的話。

龍銳沒有理會領導和校長一係列的寒暄發言,自顧自地靠在一顆柳樹下吸煙,終於鄉黨委書記宣布球賽開始,由花柳中學對戰鄉人民政府,鄉長擔任裁判。

龍銳看著球員們毫無道理的省體對抗,不禁又有些苦澀,如果自己沒有武功,沒有去美國,自己的人生是不是更有煙火味兒?這似乎已經成為龍銳這一年來纏繞著自己的問題,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