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思思兒子柯舒滿月的第二天,潘朵拉和沙小軍又吵了一架。
事情其實很簡單:潘朵拉說,寶兒3歲了,不能總讓寶兒待家裏,要讓她上幼兒園,多接觸一些小朋友,至於安姨,等寶兒上幼兒園後,負責接送寶兒、買菜。
沙小軍同意潘朵拉對安姨的安排,但對潘朵拉把寶兒安置在“星星”幼兒園不滿:“我們又不是沒有能力讓寶兒上好一點的幼兒園,為什麼你要把寶兒安置在一家私人幼兒園?”
潘朵拉解釋:“思思曾經在‘星星’幼兒園任教,再說,我見過‘星星’幼兒園的蘇園長,對孩子對家長都不錯的。”
嘴唇仍然腫得老高的沙小軍,瞪著雙眼說:“潘朵拉,寶兒的教育問題,你至少跟我商量一下再決定吧?你知道我有多看不慣你的自作主張麼?”
潘朵拉氣不打一處出。看不慣?其實,他早就看不慣她了吧!這一瞬,她想,她終於給自己的生活找到了一個平衡點:離婚。
“我怎麼自作主張了?你一天到時不見影子,今晚好不容易逮著你在家,不就和你商量了麼?再說,你什麼時候關心過寶兒的教育問題了?回到家裏,吃了飯,碗一扔,就貓進書房裏,不是折騰你的開發菜項目,就是玩遊戲!你這樣的老公和爸爸,根本就不稱職,有沒有都是可以的!看不慣我,可以離婚嗬!”
沙小軍冷笑:“離婚可以,可是寶兒必須歸我!”
“寶兒是我生出來的,憑什麼寶兒歸你?”
“沒有我,你能生出寶兒?”沙小軍把電視遙控器往茶幾上狠狠一丟,“啪嗒”一聲,遙控器在茶幾上翻個跟頭,掉在地上。
潘朵拉頓時噎住。自從沙小軍的“強奸事件”發生後,寶兒是她在婚姻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末來的日子沒有女兒的陪伴,她的生活必定有三分之二的留白。不,她不能沒有女兒。
這時,寶兒意外地出現,聲調平靜地說:“爸爸,你和媽媽離婚吧,反正我早就沒有爸爸的。”
潘朵拉和沙小軍大吃一驚。
寶兒又說:“小靜爸媽離婚後,她爸爸每個星期天都帶她去玩,還接她放學,對她可好了。爸爸,如果你和媽媽離婚了,我就和小靜一樣,能經常和你一起玩了,我也不會覺得沒爸爸了。”——小靜,是潘朵拉樓上的鄰居,也是寶兒的玩伴。
生活永遠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潘朵拉想不到女兒竟然勸她和沙小軍離婚。可是仔細一想,女兒的心理有跡可循。
沙小軍早出晚歸,寶兒難得見他一麵;當沙小軍好不容易呆在家裏時,心情好時便逗寶兒說兩句話,大多時候隻會自顧自看電視、玩網絡遊戲;寶兒喜歡吃什麼玩什麼,沙小軍模糊不清……
是的,沙小軍看見的隻是寶兒的身高和胖瘦,他看不見寶兒做為獨生子二代的寂寞、對父母雙重關懷的渴望,他看不見寶兒缺少父親的關愛而變得自卑內向早熟等等,他就是一個甩手掌櫃……寶兒,就像生長在單親家庭裏的孩子。
人似乎總是這樣,當你做了某種決定後,突然發現失去比得到更多時,心有不甘、猶豫。
難道這個平衡點是錯誤的?潘朵拉沉默地想。夜很靜,夜風溜進微敞的窗,清冷至極。
離婚一事,暫時擱淺。
沙小軍卻發飆了。潘朵拉提出離婚的第二天,他就和父親帶著寶兒回了鄉下,隻告訴安姨,鄉下有一個叔伯兄弟結婚,他和父親去鄉下幫忙,估計三、四天後回來。
晚上,潘朵拉從公司回來,聽安姨一說,氣得臉色發綠:沙小軍沒有和她打招呼就帶寶兒下鄉,是存心給她好看。
可是,沙小軍的電話不是打不通,就是不在服務區內。潘朵拉那個氣就別提了,又不好衝安姨發火,一些小情緒便洶湧而來。
向舒思思傾訴嗎?不,舒思思剛生孩子,雖然有月嫂照顧,但因為符曉蕾的刺激,仍然患上輕微的產後憂鬱症。而且,潘朵拉害怕一傾訴,便收不住口,把自己婚姻內的“醜事”泄露出去了。不管怎麼說,沙小軍現在還是她的丈夫,她還是要顧及他的尊嚴。
向沈金鵬傾訴嗎?不,沈金鵬的妻子“34D”已是她朋友,她應該避嫌。
沙小軍不在家,潘朵拉還沒覺得什麼。但沙小軍和寶兒同時不在家,家裏便各種低氣壓。潘朵拉把自己關在臥室裏,用Ipad上網,登錄QQ,進QQ空間,摘菜、養魚、打理餐廳。不過想借這些網絡行為發泄怒火,沒曾想,從QQ空間出來,一晃眼間,赫然發現QQ列表框裏,沙小軍的QQ頭像閃了一閃,顯示他的QQ是手機在線。
潘朵拉憤怒起來。臭男人,打他手機不接,卻用手機上網,隱身守在QQ裏,專等她QQ上線後再現身,存心氣她不是?
潘朵拉當時就有在QQ上大罵沙小軍一頓的衝動,然而,她放下Ipad,在臥室裏來回踱步,默數到第29步時,氣消了一大半,才又捧起Ipad,給沙小軍發信息:“沙小軍,寶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