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雲走完水泥路小道,走上公路,舉目四望,四周黑壓壓大山猶如巨大的烏雲團席卷而來,他內心生出找不到逃生路子的恐懼。小鄉場近在眼前,在星光下依稀可見,它顯得那樣的孤獨、遙遠、虛無縹緲和不真實!王冬雲覺得,小鄉場給他一樣是孤兒,他和小鄉場麵對席卷而來的烏雲,是那樣的孤單無助,隻能匍匐在那裏等待烏雲團席卷而去!
麵對黑夜裏垂垂已老的破敗小鄉場,王冬雲不覺悲從中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給我一樣的被人遺棄、遭遇強者蹂躪!我們沒有人關心,沒有人瞧得起,即便某天早晨見不著我們的蹤影,也沒有人會把我們記起!
王冬雲快要走進小鄉場時,亦或腳步聲、亦或喃喃自語引起一隻狗的注意。狗潛伏在黑夜,突然咆哮著迎麵撲向王冬雲。王冬雲猝不及防大叫一聲,身子後退幾步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狗見王冬雲跌坐在地,以為蹲下身子撿石子,掉頭跑得遠遠的,停住身子轉過頭,望著星光中的人影惡狠狠狂吠。
畜生就是畜生,吃過人蹲下地上撿石子砸的虧,長記性,對人的下蹲動作反應十分敏感和警惕!
人大凡也如此,吃一塹長一智,硬碰傷著身子不是好玩的。
狗鬧出很大的動靜,遠遠近近狗們的狂吠聲此起彼伏驚天動地,黑夜被狗們喧囂得沸反盈天,看陣勢,即便在人口密集的城市發現製造恐怖的人肉炸彈也不過如此。
王冬雲跌坐地上見狗跑了率性不爬起來,他心跳怦怦渾身虛汗淋漓,狗的突然襲擊確實把他嚇得不輕。
狗遁入黑暗不見蹤影,沒有狗的攻擊,王冬雲的心緒漸漸平靜,四周的狗們正吠叫得起勁。
王冬雲覺得,畜生和人的活動其實十分相似,一隻狗吠叫,會引來無數狗們的盲從聲,一人振臂,盲從者紛紛。
王冬雲想起了農家小院的情形,社會就這個樣子,男人為享樂而出力,女人為生存而唱吟,男人女人的所作所為,共同把人間從古到今建立起來道德體係撕得粉碎!
狗吠聲稀落下來,王冬雲從地上爬起身體:我臨陣脫逃,陷入四麵狗吠的境地!知道嗎,身處特定環境,臨陣脫逃也需要足夠的勇氣!不盲從叫做不忠,不隨波逐流稱作叛逆,因為你,我必須守身如玉!我做得到,你做得到嗎,豔林!
王冬雲慢慢走進小鄉場,他問自己,走進小鄉場幹什麼呢?他發現,自己居然回答不上這個問題。
小鄉場又窄又短的街道在星光照映下,黑暗模糊,陰風慘慘,顯擺在街道上的木頭板壁、門窗刻滿了蒼桑的痕跡。小鄉場的兩端出口處各生長著一根幾個人才能圍抱的黃桷樹,黃桷樹給垂垂已老的小鄉場形成宣明對比,它那鋪天蓋地的枝葉證明它生命正值壯年時期。王冬雲感覺到,要不是狗們的吠叫和兩棵參天大樹,小鄉場就是人間地獄!
王冬雲向鄉政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