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下著雨……
夏風來找我,說是帶我去一個特別的地方。撐一把碎花的雨傘,坐著他的破單車,我們去了那個離學校不太遠的小山坡,山坡上不知是哪屆學生栽下了一棵桐樹,樹幹刻著往屆學生的山盟海誓。雨中,桐花一麵在燦爛地開放,一麵又在紛紛地凋零……
“在樹幹上刻下自已的願望,許多年以後便可以實現了。”夏風遞過我小刀說。
“我的願望不許你偷看。”我接過小刀在樹幹上這樣刻道:但願雨一直下,但願我還可以許更多的願!
夏風真的沒有偷看,他正撿起一朵紫色的桐花仔細地端詳著。
“刻好了。”我把小刀遞給夏風說:“該你啦!”
“你也不許偷看。”夏風在桐樹上刻了好久,他的表情好認真,好認真。
……
後來我偷看了夏風的願望,他在樹幹上刻了一朵玫瑰,玫瑰的下麵刻著席慕蓉的一句詩:我的渴望和我的愛/在這裏/像花朵一樣綻放/又隱沒了……
第二天夏風便離開了,沒有說再見。
山坡上的桐花依舊,一麵在燦爛地開放,一麵又在紛紛地凋零……
雨停了,我還可以許願嗎?
畢業後,我拒絕留校,一個人去了遙遠的南方。沒有夏風的日子,我一直在猜想他不辭而別的原因,但是我真的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已的理由。
在南方那個多雨的城市,我選擇在一家叫做“聽雨軒”的茶秀彈古箏,茶秀的老板叫子涵,也是我們學院畢業的,高我兩屆,以前也曾見過麵,卻一直沒有說過話。
他告訴我,他的初戀情人,叫暖暖。在山坡上那株桐樹的樹幹上也刻下了他們曾經的山盟海誓,所以在他的茶秀裏,每張桌子的花瓶裏隻插桐花,淡紫色的桐花。
……
後來,子涵去了日本,說是暖暖在北海道等他看星星,便把茶秀交給了我。臨走的時候,他告訴我,那種紫色的桐花,隻有在小果街盡頭,那家叫做“花無缺”的花店才有賣。
店裏的生意始終冷冷清清,花瓶裏的桐花也大都焉了,我決定去花店買一打。
透過花店透明的玻璃櫥窗,可以看見花架上一大簇,一大簇的鮮花,有劍蘭,有百合,有鶴頂紅,有鬱金香……卻單單沒有桐花。
“先生,請問淡紫的桐花有賣嗎?”
“對不起,現在沒有,如果你願意等20分鍾的話,我可以去植物園拿,就在附近。”,花架後麵的那個男孩,一麵回答,一麵把頭探了出來。
“夏風?”
“童話!”
……
我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捶著他的胸膛哭喊著:“為什麼?為什麼……”
夏風輕輕將我推開,拿手絹拭幹我眼角的淚。
“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需要的,需要的,我還要許更多的願,你說過刻下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冷靜一點,我們都已不再是孩子了。“
夏風望著窗外,輕輕歎息說:‘在認識你之前,我曾愛上過另一個女孩藥藥,後來藥藥寫信告訴我,如果我不回去娶她,她就自殺,所以我不得不選擇離開你,可是當我匆匆趕回家的時候,一切都已晚了,她跳樓了,手裏緊緊握著我送她的桐花書簽……“
許久,我們相對無言,隻聽見雨點敲打玻璃櫥窗的聲音。
許多天以後,子涵和暖暖回來了,他們提議回學校看看,看看那棵曾刻下我們誓言的桐樹,他們約我一起去,我又約了夏風。
那正是一個桐花燦爛的季節,風雨中紫色的桐花一麵燦爛的開放,一麵紛紛的凋零……我們四個人圍著桐樹說了很多那個時候的故事。
“我問夏風,我還可以許願嗎?”
夏風掏出小刀給我,我把樹幹上那行早已模糊的誓言刻得更清晰了。
“刻好了》”我把小刀遞給夏風說:“該到你了。”
“你不許偷看。”夏風接過小刀,在樹幹上仔細刻著,依舊是那樣認真。
後來我又偷看了他許的願,依舊是一朵玫瑰,下麵是席慕容的一句詩:我隻願是一棵開花的樹。
……那一天依舊下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