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巧從西餐廳出來已是第二日清晨了，天色還是黑色的，遠樹籠罩在一片濃煙之中，其上掛著一輪曉月，半明半暗的。
雪巧一個人坐在人力車上隻覺得眼前迷迷蒙蒙，整個身子都是輕飄飄的，但她的意識卻清晰得很。上一次也是在這樣的清晨，也是她一個人這樣坐在人力車上，一點分別都沒有。
若說有一點點分別，無非上次黃九天把她送給了一個RB老頭子，因為他要和RB人做軍火和煙土的生意，其中出了點岔子，RB人就將目光鎖向了她，老頭子在那一次還是有點兒猶豫的，但最終權衡在利益麵前，她就不值什麼了。
那一次從RB人那裏出來，她就像死了一樣，身體和靈魂都被掏空了，空得一無所有，空得連天邊的明月都在嘲笑她。
靈魂都沒有的女人或許就隻剩下恨了，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一次也一樣，她早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她之所以選擇順從，是因為她早想好了對策。等他一走，法國總領事便迫不及待與她行那魚水之歡，她曲意逢迎滿足他的要求，將他灌得爛醉然後在不經意間拍下一組組****。這樣，法國總領事若想存著顏麵，若想保存自己的位子，就不得不乖乖地聽她的使喚。
冷風忽忽吹過臉龐，鼻尖也凍的微紅了，披肩的風毛貼在肌膚上癢癢的，她的目光更加堅定，心腸更加鐵石。
果然，法國總領事那邊不再有任何動靜，電話打不通見麵被拒絕。
老頭子衝著雪巧大喊：“你是怎麼搞的，難道沒伺候好他，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氣之下，揮掌在雪巧臉上就是響亮一刮，雪巧捂著半邊臉抽噎道：“老爺何苦打我，我伺候的好不好你問他便是了。”
後來，還是曼柔為老頭子想出了一個主意，她仿照發叔的筆跡偽造了一封與RB人勾結買賣的信，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了發叔身上，說他背著黃九天暗中勾結RB人，事發時被亂槍射死了，反正死無對證。老頭子又從中買通了很多關係，才胡亂將此事平息了下去。
但是，禍不單行，老頭子剛剛喘一口氣，就有更壞的消息傳來：豐彙銀行門口聚集了大批客戶要求提款。
豐彙銀行是老頭子當年一手創辦的SH灘最大的一家私家銀行，也是黃家資金周轉最重要的途徑。
原來，黃九天並不善於實業經營，他早年發家靠的是做煙土和妓院這些不見光的生意，有時也見縫插針投機倒把，倒也攢了不少錢。
當時銀行業剛剛興起，底下人給他出主意何不把暗中賺來的錢用來投資銀行，一來資金越滾越大，二來這倒看著像正經生意。
老頭子是有膽量的人，瞅準了銀行業的好處，果真花血本開了這家豐彙銀行。銀行就開在幾家妓院和賭場街的旁邊。因此吸引了不少**和賭客的買賣，著實從中攫取了不少暴利，漸漸小有名聲，後來就吸引了不少普通客戶，漸漸發展成SH最大的私家銀行。
因有這家銀行做後盾，老頭子膽子越來越大，隨著暗處的生意時好時壞，他便把眼光轉向了地產業，在外灘一帶修建了商業一條街，本想著借租賃房屋和炒地皮狠狠地撈上一把，卻趕上時局動蕩，整個商業一條街冷冷清清，並沒有幾個租戶，老頭子為遮人耳目，又斥巨資將每個店鋪自己開起業來，結果隻能慘淡經營，為支起這個空架子，不斷抽調豐彙銀行的錢，裏麵早就被掏空了。
就在這個當口，豐彙銀行的門口湧來大量客戶要求提現。銀行哪裏還有這麼多現金，一時間拿不出，便有人在客戶中散播小道消息：“黃九天為了支撐商業一條街的空架子早把銀行的錢掏空了，他這是在拿咱們的血汗錢撐麵子，做他的闊佬爺，哪管咱們死活，我們今天若拿不到錢到明天連半厘都拿不到，大夥今天務必齊心協力，不拿到錢咱們誓不罷休。”
這樣一攛掇哪有人不附和的，況且這裏麵有許許多多的**和嫖客，一輩子的積蓄都存在這裏，如今一分錢都拿不到，他們連死的心都有，於是銀行門前亂成一團，巡捕房的人想介入都不能了。更有幾個人提議再不給錢，他們就要到黃公館鬧去。
老頭子聽此消息，一口熱血狂吐而出，本來熬得精瘦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就勢病倒下去再不能起床，躺在那裏猶自哆哆嗦嗦叮囑曼柔：“讓人到幾個分行去提錢……越快越好……千萬要哄住外麵的人……否則我們就要被他們鬧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