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序——靈穀托孤(1 / 2)

她看見一滴水從自己眼前掉落。

從頭頂巍峨拔天的高峰之上,許是積雪無意的融化,經曆千米萬米的墜落才到達自己的眼前。如同身披黃裟的僧侶走過千山萬水,隻為見得真佛一眼。真是好不容易。可是注定生命短暫,匆匆一見就又要別離。它落下,墜入穀底滔滔岩漿,屍骨無存。

月光從深穀的穹頂傾瀉而下,太遠的距離成為束光,靜謐間可以看見空氣中飄飛的灰塵,些許的氣流都能帶著它們變化形狀,一會兒是糖葫蘆,一會兒是小棉襖,一會兒又是竹蜻蜓,幻象中孩童的笑聲灑滿一地。

這些,在這之前,她都早已經為他準備好了,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想還有什麼是他可能用得上的,一想到自己的愚蠢和迫不及待時又會自嘲的笑。而現在,她隻可惜當初為什麼沒有再多想一些,為什麼隻想了他小時候的模樣,明明還有那麼多來不及與他共同度過的時光,孩童、少年,成人,娶妻,生子……有一天她老去時,獨坐於院外,聽流水潺潺,子孫繞膝……

她閉上眼,雙膝觸地,雙手舉過頭頂,猶如虔誠的信徒擁抱神聖的光輝。月光照在她安詳恬靜的臉上,風一吹過,頭頂最後還掛著的一根發簪也悄然落地,滿頭白發後揚,如雪紛飛。

盡管剛剛才生完孩子,盡管臉色蒼白如紙,但月光下她還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風華絕代,淒婉中帶著難言的神聖。鮮血順著她跪立的地方浸染開來,遠望猶如一朵在月光下緩緩盛開來的紅色扶桑花。

片刻前。

“就叫靈陽吧,他是照亮這晦暗深穀的太陽,如果有一天他終究還是要回到這裏來的話,我知道那就會是一切結束的時候。”

她將手上嗷嗷大哭的初生嬰兒交給麵前的侍女,最後戀戀不舍的親了親他紅撲撲的臉蛋,“靈陽,要記住,阿媽愛你,不管你以後要經曆多少苦難,都要記住,你所擁有著的自由就是最大的幸福了。那是阿媽用一切換來的、也是唯一能留給你的、彌足珍貴的自由。有那麼多人正羨慕著你,有那麼多人不能擁有你所擁有的,所以,你一定要知足,永遠不要變得貪婪,在諸神賦予我們的所有美好品德裏,媽媽最希望你擁有的,就是知足,以及一顆永遠抱有希望的心。”

“帕莎!來不及了!”

侍女跪在她麵前,悲痛的呼喊。她是靈穀穀主的妻子,所有靈族族人尊敬的“帕莎”。猶如頭頂高高在上的月亮,凜然不可侵犯。

“帶他離開,帶靈陽離開,葛秋勒。”

她收回了不舍的目光和悲傷的表情,目光重新變得堅定,“他想要的是孩子,我偏不給他。”

“可是帕莎你、那你呢?你要怎麼辦?”

即使是葛秋勒也知道眼前的情況有多糟糕,小穀主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帕莎下定決心逃離靈穀的這個晚上出生,剛剛生育完的帕莎無疑是最虛弱的時刻,而在她們麵前是堵絕了山洞的厚達十幾米的石門,即使以帕莎的靈力加上從穀主那裏偷來的“隕硫”,也不見得就能打穿山洞。更何況後麵追兵將至,他們釋放出來的靈鏈像是一條條毒蛇,牢牢的鎖定了她與帕莎,還有她手上的小靈陽。

該怎麼逃?

帕莎攤開手,用黑紙包裹著的“隕硫”出現在她手上,“趴下,葛秋勒!”她命令道,隨即將“隕硫”扔了出去。

葛秋勒在第一時間將小靈陽護在了身下,身後“轟”的一聲巨響,“隕硫”爆發出一陣耀目的白光,瞬間將黑暗的山洞口照成白晝,炸裂的石塊四處紛飛,被帕莎用靈力結成盾擋了過去。

待得葛秋勒再次回頭望去時,已經可以看到外麵世界的一絲白光從龜裂的石頭縫裏照了進來,她很想大叫一聲以表示內心的興奮,顯然“隕硫”的威力超過了她的預想。

“轟!”

最後的一層石壁被帕莎打散了開來,外麵的月光瞬間湧進了石洞之中,葛秋勒甚至聽到了外麵夜鷹的鳴叫和河水的轟鳴。

“帕莎!我們成功了!我們終於走出靈穀了!”

葛秋勒激動的熱淚盈眶,片刻前對於她們來說情況還是死路一條,片刻後她們已經看到了千百麵來靈族人們不曾看到過的風景,聽到了外麵世界傳來的聲音。沒有比這更美妙以及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嘩啦啦……”